“做什么都行,”卡萝兰的妈妈说,“只要别弄得一身脏就好。”
卡萝兰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的雨。这不是那种可以出去玩水的小雨,是另外一种,跟天上往下倒水似的。水一着地,马上溅得到处都是。这是那种准备干点名堂出来的雨。眼下,它干出的名堂就是把好好的园子变成一汪稠稠的泥汤。
家里的录像卡萝兰全都看过,玩具也玩厌了,她的书也都读过了。她打开电视,一个一个换频道,所有频道里全是穿西装打领带的人说着股市里的事儿,要不就是对话节目。卡萝兰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看看的。是个讲大自然的节目,已经过了一半,说的是一种叫做保护色的东西。她看着动物、鸟,还有昆虫,把自个儿打扮成树叶、树枝,或者扮成其他动物,用这种办法躲开它们的对头。挺好看的,可惜一会儿就完了。接下来的节目演的是点心工厂。
该找爸爸谈谈了。卡萝兰的爸爸在家。她父母都在电脑上工作,也就是说,他们常常在家。爸爸妈妈各自有各自的书房。
“你好吗,卡萝兰?”爸爸埋头工作,没转过身。
“嗯,”卡萝兰说,“在下雨。”
“没错儿。”爸爸说,“瓢泼大雨。”
“才不是呢。”卡萝兰说,“就是一般的雨。我能出去玩儿吗?”
“妈妈怎么说?”
“她说,卡萝兰·琼斯,这种天气不许出门。”
“那么,不行。”
“可我想接着探险。”
“那就在屋子里探险吧。”爸爸给她出主意,“对了——这儿有一张纸,一枝笔。数数有多少扇门,多少扇窗户。把所有蓝颜色的东西记下来。再找找屋子的热水槽在哪儿。别打扰我工作。”
“我可以去客厅玩儿吗?”
卡萝兰的奶奶死后,留给琼斯家一批贵重家具(用起来很不舒服),这些家具都放在客厅里。爸爸妈妈平时不许她去客厅,别人也不去。客厅只是个摆样子的地方。
“只要别弄得一团糟就行。还有,什么都别碰。”
卡萝兰想了想,然后拿起纸和笔,探索屋子去了。
她找到了热水槽(就藏在厨房的一个碗碟橱里)。
她数了所有蓝颜色的东西(153);
她数了窗户(21);
她数了门(14);
所有这些门中,或开或关的一共十三扇。最后一扇在客厅里面的一个角落里,很大,雕着花纹,一扇褐色的木头门。这扇门紧紧锁着。
她问妈妈:“门后面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
“总得有什么东西吧。”
妈妈摇摇头。“看看就知道了。”她对卡萝兰说。
她找了找,从厨房门框上取下串钥匙,在一大把钥匙中间仔细挑选,最后挑出最旧、最大、最黑、锈得最厉害的一把。
她们俩走进客厅,妈妈用它打开了门。门开了。妈妈说得对。门后面什么都没有,打开后只有一堵砖墙。
“从前,这幢宅子里只有一家人。”卡萝兰的妈妈说,“那时候,这扇门通向别的地方。后来,他们把宅子改建成一个个套间,在这儿砌了一堵墙,把门封了。墙后面是一套空房间,在宅子的另一面,现在还没卖出去。”
她关上门,把那串钥匙放回厨房门框上。
“你没锁门。”卡萝兰说。
妈妈耸耸肩,“干吗锁?”她说,“门后面反正没东西。”
卡萝兰什么都没说。外面已经快黑了。雨还在下个不停,打在窗户上,连外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灯都看不清了。
卡萝兰的爸爸停下工作,替大家做晚饭。
卡萝兰一脸不高兴,“爸爸,”她说,“你又在按菜谱做菜。”
“韭菜马铃薯浓汤,加上一点香蒿叶和融化的瑞士奶酪。”爸爸承认了。
卡萝兰叹了口气,打开冰箱,拿出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后吃的薯条和小披萨饼。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按菜谱做的菜。”她对爸爸说。
微波炉里,她的晚餐转呀转的,炉门上小小的红色数字不断倒数,最后变成零。
“你尝一尝,说不定喜欢吃呢。”卡萝兰的爸爸说,可她摇摇头。
那天晚上,卡萝兰躺在床上,好长时间睡不着。
雨停了,她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忽然听见一阵轻轻的“嗒、嗒、嗒”。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有动静,“吱……”
“……嘎……”
卡萝兰下了床,望望外面的过道。什么都没有。
她沿着过道向下走。从爸爸妈妈的卧室里传来低低的鼾声——那是爸爸,还有呜呜噜噜说梦话的声音——那是妈妈。
卡萝兰心想:刚才说不定是做梦,不知她梦见的是什么。有东西动了一下。影影绰绰的,但比影子更实在一点儿,从黑乎乎的过道一窜就下去了。一小片黑东西,嗖的一下。
她希望不是蜘蛛。卡萝兰特别不喜欢蜘蛛,一看到蜘蛛就紧张。
黑东西窜进客厅,卡萝兰跟在它后面,心里有点七上八下。客厅里一片黑,只有外面的过道透进来的一点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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