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很为我高兴。他似乎对含有自己名字的笔名也颇为感动。我的出道成了契机,阅读侦探小说这个在婚后一度中断的爱好,重新拾了起来。如果没有发生新的案子,丈夫一定会自然而然地置身到十三夜参礼事件之外,不消多久就会将它埋入记忆深处吧。
但是,正如斧高幼小的心灵曾被不安所充斥一般,又如二见巡查长凭警察直觉所预言的一般,十年岁月匆匆流逝,一守家再次遭受灾厄袭击。
下一章开始,我打算移笔记述战后发生的案子。
对了,在这之前,我要再度对素有“侦探小说狂”之称的那部分读者说一句。
通过无限接近第一人称的第三人称叙述方式、以小说体裁撰写本文,其实是为隐藏一连串命案的真凶即高屋敷元这一真相所设下的机关吧——如果你们怀有这样的疑虑,哪怕只有少许,也是大错特错。
我这么写,或许读者会感到纳闷:你是他的妻子,但毕竟不是他本人,何以能下如此断言?然而这是事实。不是因为我相信丈夫,而是因为我知道他不是凶手。
顺便声明,前文表述中毫无叙述性诡计。还要怀疑的读者,我只能对你们说:
虽说归根结底夫妇不过是法律确立的一种男女关系,但长年相伴的夫妇本该相知如此——
第09章 《怪诞》
“来晚了,我是斧高。”
敲过门在走廊禀告一声后,就听一个简短而又令人感到温暖的声音回应道:“请进”。
“打扰了。”
斧高打开连一守家也不多见的西式房门,施了一礼,走进长寿郎的房间。
“怎么了?又被甲子婆缠着脱不开身吗?”
长寿郎脸上浮现出半是苦笑半是困扰的表情。他在木纹理都格外美丽的书桌前半转过身来,看着斧高。
“现在似乎完全是小斧儿在照料甲子婆呢。”
“我来这个家之后,一直蒙婆婆关照,做这点事也应该。”
虽然对方的微笑让斧高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心疼感,但他还是认真回了话。一想到明天是那个特别日子,他更是心如刀绞。
“你真是纯朴啊。”长寿郎的语气里有赞赏斧高品性的意思,但同时也透露了焦切之情。甲子婆对待斧高绝对谈不上和善,正因为过去见得多了,所以长寿郎心里有种种想法,“要说照料她嘛,也可以请别人做。”
“不、不要紧,而且我想如果不是我来做,恐怕会有麻烦。那是互相的……”
“啊,原来如此。”
“对、对不起,我本来是侍奉长寿郎少爷——”
“没、这倒是无所谓。我只是在想,照顾甲子婆对你来说或许是一件苦差事——仅此而已。”
“谢谢少爷。我真的没关系。要是能好好地报恩,我简直高兴还还不及呢。”
“是吗?那就好。”
其实斧高很感谢甲子婆。遭受甲子婆的责打和惩罚当然是家常便饭,但斧高却把这些理解为管教。首先,甲子婆虽然牙尖嘴利,但真到了处罚的当口,她往往会突然顾忌起什么来。和对待其他佣人的态度作比较,也能看出她对斧高总是酌情宽容。
长寿郎的母亲富贵要比甲子婆可怕得多。富贵生下双胞胎后,似乎得了所谓的产后恢复不良症,据说她因此常年体弱多病。也许是出于那种病人特有的心理状态吧,斧高屡屡遭到她骇人听闻的恶毒对待。
擦完长长的走廊刚松一口气,就受到了女佣管家的严厉申斥。说是最初擦拭的走廊上沾有斑斑点点的污泥脚印。慌忙过去一看,还真有。跟着从雨后的庭院步上长廊的脚印走,最终走到了富贵的房间。当然斧高认为这只是偶然。但没多久他就发现富贵似是有意为之。那一刻斧高醒悟到,自己到了一守家后,所犯的各种错误里,肯定有她暗中做的手脚。
富贵似乎知道斧高已经察觉,此后更是露骨地施展恶毒手段,直至今日。甚至还发生过把针放入斧高饭里的过分事。当然她是命令心腹女佣而非亲自下手的吧。斧高一度以为她妒忌独子长寿郎善待佣人,所以才会拿自己撒气。但即便如此,在饭里放针也实在是太离谱了。斧高不禁想到,妃女子的狂女之象时隐时现,正是因为身上流淌着母亲的血液吧。
斧高也怕佥鸟郁子,虽然程度比富贵略轻。郁子有时会拿珍稀的糕点给他,温柔体贴,但突然又会态度大变,冷淡无情。斧高完全不明缘由。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无意的言行惹恼了对方,于是时刻注意在郁子面前保持格外的谨慎。然而不久他就发现那纯属无缘无故。简要来说她就是喜怒无常。换言之,郁子对斧高温柔还是冷酷,端看某一日、某一时的心情。
比起不断施加毒手的富贵、态度反复无常的郁子和露骨地轻侮他的妃女子——甲子婆看起来简直是个活菩萨。
不过斧高认为甲子婆之所以酌情宽大,并不是因为她可怜年仅五岁就被一守家收容的孩子,也不是因为同情他遭受了三位女性的苛酷对待。他的想法很现实,这无非是因为她明白他的正主是长寿郎和妃女子。
妃女子死后,斧高的杂务渐渐减少,侍候长寿郎的工作相应增多,这种演变或许就可以称作证据吧。斧高将之理解为一守家想要自己在明里暗里悄悄守护长寿郎。因为甲子婆只要知道他有关于长寿郎的活儿要干,就一定会礼让。此后,斧高渐渐成了长寿郎的专属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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