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夫人无疑也怀有野心,那就是想靠孙女牢牢制住长寿郎,而她自己置身二守家同时又掌控一守家。寄予厚望的纮弌战死,纮弍则品行日益不端,对二守婆婆来说,对抗富堂翁的最后一个棋子就是竹子了。
(话说,纮弍为什么开始接近长寿郎了?)
战后,时常可见二守家的纮弍对一守家长寿郎亲热有加。一枝夫人自是怒火中烧,而纮弍本人却只是嘿嘿傻笑,脸露轻薄之色。他对长寿郎的谄媚态度始终如一,也不管目睹此情此景的村民如何暗笑他这个二守家的次子。
“难道他现在就想讨好秘守族的未来族长?”
村里人口耳相传的流言,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不久传入一枝夫人耳中,导致她彻底放弃了纮弍。也就是说战后的二守家,陷入了只能将未来寄望于竹子的窘境。
虽说不是当面的讥讽和轻视,但程度极甚。然而即便如此纮弍也似乎无动于衷。要是从前的他,马上就会和人吵起来吧。不过,据说他和村人聚众喝酒时,有一次,只有一次,在醉后说过一句奇妙的话:
“啊,等着瞧吧。看谁会笑到最后!”
有所耳闻的高屋敷,想起了十年前在东鸟居口和纮弍对峙的情形。
(难不成他当时看到了什么……而且是对一守家对长寿郎不利的什么——)
于是高屋敷对纮弍展开了调查,这才知道纮弍接近长寿郎并非始于战后,而是在哥哥纮弌出征后就开始了。只是战时他还遮遮掩掩,战后才似乎变得堂而皇之起来。
果然在十三夜参礼那晚……高屋敷想沿着这个思路推演下去,但立刻被一个事实挡住了去路,即,那晚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进入媛首山。而更让高屋敷不解的是,假如纮弍握有长寿郎的把柄,他的态度难道不是颠倒了?像他那种人,采取更强硬更盛气凌人的态度才合乎情理。
(要说能想到的理由,就是他本人也意识到他毕竟不是当一把手的料吧。)
换言之,虽然登上秘守家之长的权力宝座对纮弍有着十足的吸引力,但由此自然产生的种种义务、责任和重压,他又实在懒得打理。想必这就是纮弍的心态。就这层意义而言,他一定梦想过那样的生活,那就是战死的哥哥纮弌如愿当上族长,他作为二把手,只管捞好处占便宜。
(莫非那家伙预见到纮弌可能战死,保险起见才接近长寿郎——)
一瞬间,高屋敷的脑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这个令人不快的设想。但他一想到纮弍的为人,就觉得未必没有可能。这让他惧怕而又难以忍受。
(不管怎么说,那家伙的样子实在是叫人心里发毛……)
二十三夜参礼结束后心境一宽的高屋敷,此时霍然一惊。
(明天可能还得去媛首山周围巡逻。为了让妹妹竹子当上长寿郎的新娘,纮弍未必不会对碍事的三守家华子和古里家球子下毒手。)
他对长寿郎怀柔,也可以视为麻痹一守家和高屋敷等人以便日后实施恶行的障眼法。
(假如二十三夜参礼平安结束,也是安抚人心的手段……假如真正的目标是在这场婚舍集会……说、说不定,这都是二守婆婆的阴谋——)
简而言之,纮弍接近长寿郎也好,一枝夫人对此事震怒也好,全都是惺惺作态吧。为了让竹子嫁给长寿郎,为了让二守婆婆代掌秘守一族,他们布下了宏大的计划,而每一出戏也许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嗯……那位婆婆很有可能这么做。)
这样思量的高屋敷不知还有什么可以信赖。
顺带说一下,长寿郎的第二个新娘候选人是三守家次女华子。战死的克棋和绫子生下了铃子、华子和桃子,都是女儿。其中铃子已嫁到村外,而桃子又刚满十九岁,所以才选中小长寿郎一岁的华子吧。也许三守家自有打算,即使这次婚舍集会不顺利,至少手里还有桃子这张牌。从这一点来看,没有男孩的三守家,在这次婚舍集会中的形势可谓优于二守家,还真是有趣。
至于第三位古里球子,那是区区数月前新冒头的候选人,这事也让村民大吃一惊。
说起历代继承人的新娘,惯例是从二守家、三守家,以及秘守家的“远亲团”中各挑一名候选人。这或许是因为婚舍一共建了前、中、后三间的缘故。当然各家都会推举合乎自家利益的姑娘,都力求把自家、或受自家荫庇之人的女儿送往本家。偶尔一守家也会主动点名,但这种行为往往在秘守一族中播下不满的火种,所以向来很少发生。
且看这次的长寿郎,据说关于新娘问题,一守家早已有所作为。似有迹象表明,一守家知道会起风波但仍打算亲自物色继承人的新娘。或许是因为他们想在长寿郎这一代,和二守家与三守家划清界限吧。
当然这立刻遭到了一枝夫人的干涉。结果,从二守和三守两家最终锁定候选人的可能性日益增大。惯例应推出第三名候选人的众远亲,并没有遣人参与。这大概是二守婆婆为了减少竞争对手,哪怕减少一个也好,在暗中做了手脚吧。村民之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第三个新娘候选人登场亮相了,还是秘守家远亲古里家的姑娘,所以出身无可挑剔。不过问题在于球子的品行,听说一枝夫人请东京的侦探做了调查,并率先提出反对,说球子不配当一守家的媳妇。但这番异议所招致的后果让她始料不及,而且竟然还是出自长寿郎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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