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里厅一露面就似乎心生不满的一枝夫人,用恶狠狠的语气吐出了措辞恭谨的问题。对她来说,富堂是弟弟但更是秘守家的族长,所以称呼他时通常会加上“先生”二字。
“啊,是指江川兰子小姐?是这样的,一谈之下我才知道她跟古里家的球子关系相当亲密,所以嘛,就请她以代理人的身份参加了。”
“这样的话,就应该把嫁到古里家的三枝和球子的双亲叫来——”
“光是叫他们就得花不少时间。况且这种聚会也没必要非请古里家的人来,这一点姐姐也很清楚吧。”
“既然是这样,还要代理人什么的——”
“特地叫个人来当代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只是,侥幸有这位江川兰子小姐在,所以请她参加我们的会谈,日后把会谈内容传达给古里家,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但是富堂先生,像这样的外人——”
“烦死了!以前就是这样,不管我做什么事,姐姐都会反对——”
“此一时彼一时——”
“不都一样!”
在富堂翁的一声断喝下,江川兰子的参加终于得到了认可。当然一枝夫人看来尚未接受,不过,或许她已经放弃了,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无济于事吧,她只是一言不发地背过脸去,不再看弟弟。
(二守婆婆生气也是情有可原。)
对一枝夫人绝对谈不上好感,但此时此刻,斧高倒也赞同她的意见。
(和球子小姐再亲密,兰子老师也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外人嘛。)
而且最近她和球子的关系,应该用颇为险恶来形容。最重要的是,根本无从保证她会负责把讨论结果传达给古里家。她又没有这个义务。
(是兰子老师讨得了富堂翁的欢心……)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但他立刻推测事实也许并非如此。因为兵堂好色的目光,正闪烁不定地看着兰子。
(原来如此。老爷在老太爷那里吹了风!)
在这位生平初次得见的男装丽人面前,兵堂的好色心恐怕又在蠢蠢欲动吧。或许是为了留兰子在一守家,久一点是一点,所以他才把她牵扯进来。兵堂这人,完全可能做出这种勾当。
富贵瞪着丈夫的丑态,目露凶光。不、不仅仅是她,曾被铃江指认为兵堂私通对象的二守家笛子,也向曾经的情夫投射着冰冷的视线。不过,当事人兵堂却不顾妻子和老相好的注视,他看着兰子,完全没有中止之意。
然而,仔细观察之后斧高就发现,用意味深长的视线看着兰子的似乎不止兵堂一人。从先前开始,二守家的纮弍也眼神奇异地注视着她。
(但愿事情不会搞得一团糟。)
“唔——我还是退席比较好……这里就留给秘守家的诸位——”
“哪里哪里,你不用操心。秘守家族长已经允准了,所以请你继续安坐在此。”
兰子和兵堂在忐忑不安的斧高眼前进行了这番交谈,就像是为了从旁佐证他的想法似的。
“是啊是啊,这种场合有时也需要听听局外人的冷静意见嘛。”
从来不听别人意见的富堂翁,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或许他无从得知儿子为满足色欲利用了他,但出席者中有若干人和斧高一样立即洞悉了事实。但这件事无法加以证明,只会徒然惹恼富堂翁,所以谁都不吭声。虽然他们会在暗地里嘲笑……
(不祥的感觉!)
即使没有围绕江川兰子引发的纠纷,从一开始里厅的气氛就无疑是凶险的。现在又加上她的事,氛围确实变得更奇怪了。
“那么富堂先生,关于秘守家继承人——”
一枝夫人突然直指核心问题发了言。也许她已经想通了,只要无视兰子就行。
“长寿郎少爷惨遭不测,已经无法继承一守家,现在秘守三家的男子就只有族长富堂先生,一守家户主兵堂先生,二守家户主纮达和他的儿子纮弍四人了。”
一枝夫人的脸对着富堂翁,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图是把这四人——尤其是后二人的名字说给在座的每一个人听。
“当然,由于我和兵堂先生年纪相仿——”
纮达立刻接过一枝夫的话头继续说道,
“我从来没想过今后要当继承人。况且富堂翁精神矍铄,秘守家目前颇为安泰。只是话虽如此,总有一天需要更新换代。今后的事还得托付给年轻人。这么一想,我就觉得坐在这里的犬子纮弍虽然不才,但是——”
“姐姐。”侧耳倾听的富堂翁,似乎把这些话视为一枝夫人所出,“你认为那边那个纮弍将来是当秘守家族长的料吗?”
“什么料不料的,想想继承人的问题,还有谁——”
“不,这个问题先稍微放一放——我问的是,如果纮弍做一守家户主,最终当上秘守家族长,究竟会光耀门楣呢还是会招来灾祸?这件事,可以说关系到秘守家的危急存亡啊。”
“什……”
纮弍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虽然不用旁人指摘他也知道自己不成器,但在亲戚面前遭受如此露骨的贬损,还是让他怒气冲天。他似乎随时都会跳出座席去揪富堂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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