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星期六,他也是加完班才回来的。所以,时间已过了7点。四周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支撑着阶梯式房屋的混凝土挡土墙,整齐地排列着,在路灯光下显得灰白。
惟独在邻居佐田家和仁科宅前,这一片约有8米宽的地方,陷入一片昏暗之中,像是掉了门牙。塌方之后临时搭在上面的木架,经过雨水和污泥的侵蚀,已经发黑,宛如朽木。自那以后已经快有一个半月了。
就在前一天晚上。佐田到仁科家来说,总算筹集好了欽项,修复工程就要开始,目前正在让建筑部门提出预算。
“不能总给你们添麻烦,我先自己垫上钱修理,但最终还要多摩总业公司赔偿,绝不能让他们逃脱责任了。”
佐田一直坚持车库塌方的原因,是混凝土挡土墙施工时,偷工减料造成的。他脸上的神色表明,他仍然固执己见,所以又补充了那么一句。
责任究竟在哪一方,虽然很难调查清楚,但听那口气,似乎确实就要开始修理了。仁科和征子四目相望,稍觉放心。
“但是,就算是挡土墙修复原状,自己家里的财政,要是崩溃了的话……”
仁科感到一切都很悲观,为了自己振作起来,他挺直了腰板,用力推开了家门。
“我回来了。”
但是,征子依然只是在厨房里,无精打采地说了一句:“嗯,回来了。”由于尽力节电,大门和走廊里一片昏暗,只有征子呆的地方开着灯。
“买了新房,家里本来应该一片明亮,谁知反而变得暗淡了……”
仁科秋雄又耷拉下了胳臂,穿过走廊。二楼很安静,孩子们可能都闷在自己的房间里。
征子热晚饭时,仁科脱下上衣,挂在了餐厅里面,又从内衣口袋里掏出工资袋,走迸了厨房。
“给你……”他说着,把工资袋放在桌子上。
征子手里拿着勺子,回头问道:“下个月就连这些也领不到了吧?”说完又叹了口气。
“加班津贴一点也没有了吧?”
“嗯……到总公司,时间反而更加不规则了。加班津贴是工会的规定。但是,工会会员有95%都在工厂里,所以,总公司的营业人员,不发加班津贴,据说原因是很难计算加班时间……”
“股长津贴也没有了吧?”
点名调到总公司营业部工作,的确算是荣升,但总公司不设股长职务,因此,只好放弃以往的工务处技术股长的头衔,变成一个普通职员,这样一来,4000日圆股长津贴,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不过,要发给7500日圆的地区津贴呀!”
“尽管如此,还是少了3万多日圆,再说,到总公司那里去,开销就多了啊。”
征子皱着眉头,把盘子放在桌上。
“在工厂里上班,穿工作服和毛衣就行了,到总公司上班,总得穿西装和皮鞋吧?”
服装自不必说,仁科秋雄担心的是:一旦到东京上班,一切费用都要増加。营业部与专科技术毫无关系,但必须精通营业人员的工作。的矢结织公司的直接客户是农科行业,与这些客户负责人,和批发商营业人员的交际往来自然要増多。上班的交通费用,虽然可以向公司里申请报销,但总不能每天都带饭盒。
实际收入减少而支出増多,能维持得下去吗?……但是,今天仁科没有摆出这些不言自明的担心事,因为还有一件更糟糕的事情,他不得不说。
“今天,经理科的副科长,透露了一点消息……”他用筷子搅拌着汤,声音沉闷地开了口,这句话他本来不想说,但又想现在就告诉征子,也好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这次的奖金,说不定要减少到1个月到1个半月工资的数。”
征子顿时惊呆了,瞪着眼睛问道:“怎么回事?……你最近不是说,夏天的奖金有可能是2.8个月的数吗?……”
“一时间的确有那种说法,但是,有家客户衣料厂家倒闭,我们公司也蒙受了将近1亿日圆的损失。这1亿日圆,相当于我们公司,一年纯利润的一半呀。”
“……”征子惊得瞪大了眼睛,无话可说。
“虽然1978年春天稍有好转,但终究不过是略有起色而已。这回大概影响不小,这些搞财会的老人们,过去都曾经历过盛衰的风波,大休上总看得准。所以他说,大概今年夏天的奖金,只有1个月或1个半月工资的数,弄不好还可能有名无实,冻结成公司内部存款……”
石油危机以来,直到1977年和1978年,奖金长期都是按1个月工资的数额。所以,上年纪的经理科副科长,面带难色、半灰心丧气地议论起来。仁科贷款时是按相当于两个半月工资的奖金计算的,因此对于他来说,事情要比失望严重得多。
“怎么办呢,这样一来……”征子的声音干涩。
“七月份说不定要出麻烦事。”仁科秋雄竭力冷静地回答着。的矢防止公司是在7月10日发放夏天的奖金,住宅贷款中用奖金偿还的部分,定在7月26日付账。
“如果是1个半月的工资的话,大约有25万,不足部分只好取存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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