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款?……也只有不到20万呀……”
“那么,就只好借公司的互助金吧,取多可以借20万日圆。”
“但是,下个月就必须还上呀……对吧?”
夫妻二人一时无言以对,相互望了一眼。
发奖金时偿还贷款的数额是315566日圆,用领到的奖金和锗蓄,虽然能还借款,但存款都取出来,今后的生活,该怎么过下去呢?从6月份开始,收入要减少3万日圆。而仁科秋雄又绝不能像在车间时,那样每天只花500日圆的零用钱。即使只是上班的日子,毎天花1000日圆,一个月大约要多花1万日圆,加起来就要多花销4万日圆,以往这些日子,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精打细算熬过来的。就算是还打算再节约,也是有限度的。
“要不然再求求长野县的父亲……”征子的眼神,露出了这个意思。但是仁科内心却不想那样做了。最初他已向父亲,通融了200万日圆。后来,搬家费和买家具的钱都超过预料,结果叉揩了10万日圆的油。
如果父亲仍在职工作,那总是还好说。可他早在1972年,从松本农业机械厂退职,虽然后来曾在一家承包公司当顾问,但这个工作也在今年3月辞掉了。他不能再向靠退休金和养老金生活的双亲,提出借钱的要求了。征子的双亲已去世。仁科和征子虽然都有几个兄弟姐妹,但他们全是靠薪金过活的人,没法指望从他们那里,借到一笔数目可观的款项。
“这次客户倒闭,如果仅仅蒙受一次损失,倒也没什么,不过……”仁科好容易拿起了筷子。
“要是这件事波及到各个方面,公司的经营由此一蹶不振的话……”
他说这话的本意,是要设想最严重的事态,有个思想准备,可话一出口,他就感到那必将来临的暗淡前景,像一支锐利的尖刀,瞬间刺穿了他的胸膛。目前已经有不少中小纺织公司,因为工厂倒闭和破产,被迫陷入了困境——不,他对将来总抱悲观情绪的软弱性格,也是背上住宅贷款这沉重包袱以后养成的恶习吧?……
“假如迟发奖金、工资不再增加,而且这种状态,今后持续下去的话,我们说不定也要痛下决心了……”
“决心?……”征子一脸迷茫。
“所以,譬如说卖掉这所房子偿还住宅贷款……”
“不行!我不同意!……”
仁科秋雄听到突然爆发的尖叫声,吃了一惊。征子脸色苍白,脑袋用力地摇了二、三次,眨眼间眼里就流出了泪水。
“卖掉这所房子!……我坚决反对。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了什么,要受这么多的苦。”
“但是,实在偿还不起债务时,也只有此路一条了。”仁科秋雄一脸悲观地说。
“你別再说泄气的话,这才刚刚过了一年的时间呀。”
“所以,还有24年哪。而且,将来每年的物价都要上涨,孩子的教育费用越来越高。虽然决定住宅借款时,已经估计到长薪,但目前公司没有希望恢复景气,总照这个样子的话……”
“混蛋,那我出去干活!……”征子用手指抹去眼泪,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做零工,也许能补回你工资中减少的部分!……只能这样做了。我本来就不该指望你的。”
“可是,这样一来,你不在家,孩子们会更加不满意的呀……”
搬到这所住宅以后,全家人聚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更没有逛过百货商店。孩子们看到想要买的东西,也大部分都克制住自己,肯定积压着无法填补的不满。不过,征子总用便宜的食料,给他们做小点心,还让他们帮着收拾房后的那一小块菜地,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他们的不满。但是,如果仁科回家时间早晚不定,征子又外出工作,整个家庭的气氛,岂不是会更加淡漠了吗?……
孩子们往后再长几岁,就更难以对付……
“如果解释清楚,是为偿还住宅借款,他们会理解的。他们毎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单从这一点来说,就已经很奢侈了,他们应该明白了。”
仁科秋雄没有再说下去,把剩余的饭吞进去之后,放下筷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拧亮了客厅的电灯,盘腿坐在矮桌前,心情很烦乱。
舍去一切地买了这所房子,但生活却失去了光泽和乐趣,一家团聚和共同享受乐趣的机会不复存在,也就是最为重要的家庭气氛,都被破坏无遗了。他深感悔恨和不安。他拼命告诫自己,希望不再进一步失去“家庭”,而征子却想方设法,只想守住这座“住房”。
“我本来就不该指望你的!……”征子的这句话,像利刺一样,扎痛了仁科秋雄的心。听起来,她那话中带刺的口气,像是指责他没有出息。
“简直是开玩笑,我还不是拼命忍耐,连姻都戒了吗?”
他非常想吸烟,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了口香糖,但糖纸剥掉一半就扔了。
他无所事事,顺手拿起了放在矮桌角上的晚报,翻开第四版,户波科长惨死事件的连续报道,立刻映入了眼帘。在登户工厂上班的山藤节子,就住在发现城市开发科长户波荣造,惨死尸体的那座京滨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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