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晚晚,像活塞一样,每天往返于家和工广之间,生活简直就像是为了上班跑路一样。说得夸张一点,这种精神上的疲惫,真是比任何事情,都令人难以忍耐;而且,他不仅在年轻的时候,必须这样做,即使是在25年后还完贷款,也就是他年近五旬的未来,也还将持续这种状态……
“唉,没有办法得啦!……”奈良井摇了摇头,又无力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好啦,别想那么远,还是好好干吧。我家里,除我以外都是女的,作为一个男人,我为家庭作出牺牲,也是迫不得已呀。”
然而,当初建房子的时候,他并没想到过“牺牲”。
“要是累了,随时都可以到这里来休息。”
“嗯……我已享受到这种愉快了。”
他脸上浮现出近来少有的天真笑容,朝真弓点了点头。
他看了看表,已经傍晚5点15分了,但晚霞仍然十分绚丽。
“那个……我能够再多待一小会儿吗?”奈良井向女人恳请着。
“请您再多坐一会儿吧!……”真弓毫不介意地点了点头。
奈良井感到身心轻松,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顺手把手指碰到的报纸拿了下来。架子上放着许多杂乱的东西,摊在一起的这张报纸,正是一周前8月3日星朋日的晨报。
真弓洗刷餐具时,他翻开报纸看了一眼。有时候需要加夜班,很晚才回到家里,他实在没有精神看报纸。他的生活与世隔绝,三、四天也许不一定翻翻报纸或看看电视。所以对他来说,这张一周前的报纸上登的新闻,他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一家也没定报纸,只是真弓有时想起来,从车站买回来一张。其余的日子,似乎只是靠收音机凑合。
中间一页上有特别消息,登载了三个尚未破案的事件的经过和说明。这三个月来,东京、川崎、千叶三个城市里发生了三起横死事件。至今都没破案。
尤其是在川崎公寓,发现市诚市开发科长尸体一案,至今已经过了整整100天,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没有査清是事故死亡还是他杀。一段时间里曾经发现重大嫌疑犯,但是,因为缺乏确凿证据,侦察触到暗礁而毫无进展……
奈良井的视线渐渐被吸引住,一行行看了下去。他的面孔本来就消瘦而憔悴,这吋显得更加苍白。他咬紧薄簿的双唇,心情紧张使表情顿时呆滞。
“喂!……”真弓解下围裙,有些腼腆地注视着他,“我想请你看一看昨天刚刚画好的一幅印染画稿……好吗?我想听听一个与绘画和染织,毫无关系的人看了以后,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奈良井抬起仍在发呆的眼睛,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憋了半天才说:“能不能把这张报纸给我?”
“当然可以了!……”真弓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02
“日趋贫困”这句话,仁科秋雄时时想到它……不,也许应该说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他切切实实地体验到这种危机感的时候,是进入了9月份,早晚的凉气,突然侵入肌肤的时节。
自从6月1日,他被调到位于东京大手町的的矢纺织总公司营业部上班。上班从梶谷家里乘东急田园都市线,然后再换两次地铁,路上要花费一个小时。因此,他再也无法为自己的家的位置感到骄傲。因为在登户工厂上班时,从工厂回来,只乘20分钟的电车,就到了自己家所在的城镇。
这其实还只是小事一桩,仁科秋雄自从进入公司以后,就一直在工厂工作。对他来说,突然被调到总公司工作,从各种意义上,都产生了许多麻烦。
总公司的上班时间,规定为上午9点至下午5点。但是,营业第一线工作成堆,很难按时下班。白天,整天都得跑到衣料厂家和老主顾贸易公司那里去,与这些加工厂家的负责人和设计人员反复交涉。傍晚过了5点,好不容易才回到公司,可还要填写帐目,整理单据。晚上也不得闲,大约每周都有一、二次忙于接待客户。
离开公司,办事和交际日淅增多,个人花销不可避免地增加了。有时要坐出租车,有时要喝咖啡。公司虽然备有盒饭,但外出在外,往往只好在饭馆里吃午饭。
总公司的营业员穿着考究,服装一尘不染,零星费用似乎也不能一一找会计报销。不管他们的内心如何想,大家都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仁科秋雄也只好仿效他们。
到东京上班总要多费些钱。对此他虽然早有精神准备,但实际却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设想。自从开始偿还贷款以来,在登户工广上班时,仁科的零用钱,每天只有500日圆,一个月15000日圆。征子分二、三次把这些钱交给他。但到东京来以后,增加一倍,需要3万日圆,而且,仁科秋雄还得直接从工资中扣下了。尽管如此,不过半月就所剩无几,他只好再向征子伸手,而且,还必须听她没完没了的怨言。
虽然他从早到晚,都忙得团团转,但是,营业员却没有加班费。所以,6月25日他领到的工资是176000日圆,和在工厂时相比,少了3万日圆左右。当然从中还要扣除还给互助金的钱,因此,实际领到的,只剩下不到161000日圆了。
第二天还要按月偿还住宅金融公库,和横滨相互银行的贷款,再扣下仁科秋雄的零用钱,剩下的只有不到8万日圆钱。一家4口人根本没法靠这一点点钱活着。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夏树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