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乘渡轮穿过大运河,走向罗塞蒂先生在圣马可区的小店。小个子珠宝商正站在柜台后,准备关店。英国男子又跟着他走上嘎吱作响的楼梯来到办公室。
“我需要一艘船。”
“没问题,什么时候要?”
“现在。”
珠宝商一手托着脸:“我认识一个年轻小伙子,他叫安杰洛。他有辆水上出租车。这个人很小心,很可靠。”
“他不是那种会问长问短的人吧?”
“完全不是。他以前干过这种活。”
“你能不能很快联系上他?”
“应该能。你需要什么样的安排?”
“我想让他在圣保罗运河那儿等着,就在哥尔多尼博物馆附近。”
“明白了,那应该没问题,只不过夜间服务需要额外收费,这在威尼斯是惯例。请稍等片刻,我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
罗塞蒂从电话簿里找到安杰洛的名字,拨打了他的号码。经过短暂的交谈,交易达成了。安杰洛会在十五分钟内赶到哥尔多尼博物馆待命。
“你付钱给我可能会方便些,”罗塞蒂说,“我会替那孩子保管。”
罗塞蒂再度在便笺纸上算好费用后,英国男子用美元付了款。接着,他自行离店,走到维罗纳路上的一家餐馆,点了一碗蔬菜汤和一份意大利奶油蘑菇宽面,吃了顿简单的便饭。吃饭时,他耳边回响的不是小餐馆的食客欢腾的喧闹声,而是他几天前从埃米尔·雅各比的磁带那里听来的谈话,也就是瑞士教授和艾隆之间关于一位老人所犯罪行的谈话,那位老人名叫奥古斯都·罗尔夫,也就是某人出钱雇他去杀的那名女子的父亲。
过了一会儿,他在点浓咖啡时,顺便找服务员要了一张纸。他在纸上写了几句话,把纸塞进口袋里。吃完晚饭后,他走到大运河,上了一艘渡轮,向圣洛可大会堂进发。
一道闪电打破了巴格里奥尼卢纳酒店大堂里精心维系的平静。所有灯光霎时全暗,它们酝酿片刻,又闪烁着重新亮了起来。首席礼宾司布鲁内蒂先生十指交握,小声祈祷着感谢上帝。加百列带领着安娜穿过大堂,走向码头。乔纳森先行一步,黛博拉后行一步,一手拿着瓜尔内里小提琴,另一手拿着斯特拉迪瓦里斯小提琴。布鲁内蒂先生挥手作别,祝福她演出顺利。其余员工贴心地鼓起掌来。安娜嫣然一笑,套上了兜帽。
三艘水上出租车停在码头,发动机在空转,漆成深色的船头在雨水和灯火中闪着光辉。乔纳森先行一步,加百列跟在后面。他看了看右边,只见摩西和伊扎克站在大运河入口处的人行天桥上,摩西看着另一个方向,目光锁定在圣马可渡轮站的人群上。
加百列转身让安娜出来,他把安娜交给第二艘水上出租车的船夫,自己跟在后面进入船舱。乔纳森和黛博拉上了第一艘水上出租车。摩西和伊扎克一直待在桥上,直到两艘水上出租车从桥下驶过。接着,他们走下台阶,上了最后一艘船。
加百列看了看表,现在时间晚上七点半。
大运河在威尼斯市中心慵懒地蜿蜒着,就像小孩在古河道上信笔画上了一个反转的S。在加百列的指示下,三艘船一直保持在河中央的位置,它们沿着河流悠长而平缓的曲线,行驶在圣马可区的边缘。
加百列跟安娜待在船舱里,拉着窗帘,黑着灯。乔纳森站在第一艘船的船头,与船夫并肩而立,目光来回扫视着。在第三艘船上,伊扎克和摩西也站在同样的位置。过了十分钟,当船拐进弗雷斯卡达运河时,三艘船都被雨水浸透了。加百列最担心的就是这段旅程。由于这段运河十分狭窄,船速不得不大大放慢。而且大运河到圣洛可大会堂之间还有四座桥。这是杀手伏击的最佳地点。加百列拿出手机,给乔纳森打电话。安娜握紧了加百列的手。
扎卡里亚·科尔多尼在圣洛可大会堂的一楼大厅里来回踱步,他穿着黑色西装,系着他那标志性的栗色丝绸围巾,指间夹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安娜的经纪人费奥纳·理查德森站在他旁边。
“她在哪儿?”科尔多尼问。
“在路上。”
“你确定?”
“她离开酒店之前给我打电话了。”
“她不会退缩吧,费奥纳?”
“她就来了。”
“她要是敢放我鸽子,就再也别想在意大利开演奏会了。”
“她会来的,扎卡里亚。”
话音刚落,安娜就在加百列团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安娜!亲爱的!”科尔多尼喜出望外,“你今晚看起来简直是太迷人了。为了你今晚轰动全球的演出,我们还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我想在观众来之前看看楼上的大厅。”
科尔多尼殷勤地伸出手。
“这边请。”
安娜以前在圣洛可大会堂演出过两次,不过按照以往的惯例,她还是要在演出前把整座大厅巡视一遍,看看所有的设施是否称心如意,包括舞台和钢琴的位置、座位的布局、灯光的效果等。加百列也把大厅巡视了一遍,只不过目的完全不同。
巡视完以后,科尔多尼带着安娜穿过后台的一扇门,来到了一座大房间,房间里铺着深色木地板,墙上挂着织锦,旁边有个小休息室可以作为安娜的更衣室。大会堂的一名保安守在门边。他穿着一件勃艮第葡萄酒色的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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