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司徒大山也道:
“酒足饭饱,力气已恢复不少,姓于的,你想在我三人身上施狠,必也得付出相当代价,那时候你就不会再有力量去拦那石大娘四人了。”
于长泰稍作思忖,道:
“凭你姓周的一句话,又如何令我相信?”
周全道:
“形势十分明朗,如果东西到手,石大娘岂有不紧紧跟来之理?再说石大娘的媳妇戚九娘似已有了一条新的线索,她们当然不说出来,所以在中途拆伙,我三人是赶着回江南探查的。”
霍大光低声对于长泰道:
“寨主,他的话有七成可信。”
周全早听见,当即道:
“肺腑之言,岂容打折扣的。”
于长泰轻点着头,道:
“三位好睡,于长泰先走一步了。”
周全三人点头,道:
“好走,好走!”
不旋踵间,前面把守的八人已把马牵出来,刹时十一骑消失在尘沙滚滚的官道上。
周全不由骂了一声,道:
“他娘的,真不是玩意儿,我们江南中原来回奔波,他于长泰却在暗中等现成的。”
司徒大山笑道:
“如果于长泰遇上石大娘四人,你们猜双方会不会gān起来?”
祈无水冷然道:
“我这里牵qiáng附会替他两家凑,当然希望他们火并,否则我祈无水会痛哭三日呢。”
周全笑道:
“祈老怪,要说你并未老糊涂,及时拦住我的话,否则我还真会说出那个疤面人来的。”
祈无水道:
“万一于长泰要是认识那疤面人,你我的一番苦心岂不完全白费。”
周全笑道:
“如今于长泰准是去找石大娘他们了,二位,且好生养足jīng神再上路吧。”
祈无水一拍桌子,叫道:
“小二。”
屋后面,店小二才匆匆走出来,面色灰白地道:“三位爷。”
祈无水手指门外,道:
“三匹马好生加料。”
司徒大山也把他的宝葫芦放在桌上,道:“上好的二锅头,装满。”
小二连声应是,且伸手一让,道:
“三位老爷子,后面睡着去,不会有事惊扰爷们好梦。”
石腾蛟四人离开了周全三人,看是往西走,但在未接近huáng河岸时候,突然拨马往南,因为石大娘十分清楚有一条小路可行,而且是十分便捷的路。
那石大娘年已六旬,但jīng神奇佳,夜里开封城一战,也只有她一人未在身上挂彩淌血。
这时她抖擞jīng神,一马当先,往前奔驰。
黑龙帮帮主石腾蛟一再的加以关切,却吃她一阵白眼,一路奔驰中,石大娘问那一旁的媳妇戚九娘,道:“你确知那飞龙寨后面住着一个疤面人?”
戚九娘点头,道:
“一点不错,那人长的可真憨实,面上的刀疤半尺长,红嘟嘟的ròu翻卷着,眨着眼睛还真是怕人呢!”
石大娘道:
“你是怎么看见的?”
戚九娘道:
“说来也真巧,镇江焦山本不算大,比之我们太湖西山来可就小多了,焦山之上的定慧寺大雄宝殿我去过,那日我们被邀请到焦山飞龙寨,我抽空去游那定慧寺,回来的时候,见有一个大汉,一个疤面大汉手提食盒匆匆而过,绕过山脚不见,我曾跟了一段路,却被人拦住,说是那儿住着他们老寨主夫人小姐,不愿人打扰她们清静,所以我就没有再去。”
石大娘马上嘿嘿笑,道:
“前后一凑,八成就是那个疤面人了。”
戚九娘忙问,道:
“飞龙寨戒备森严,我们如何去找那疤面大汉?”
石大娘回头高声问那纵马疾驰的丈夫石腾蛟道:“传言依水寒老婆女儿是被那于长泰软禁在焦山吧!”
石腾蛟道:
“有此一说。”
石大娘道,
“这么说来,事qíng较为好办了。”
戚九娘道:
“婆婆的意思——”
石大娘道:
“直接找上依水寒老婆,自然可以问出来的。”
于是,四个人兼程南下,当真是马不停蹄。
一艘双桅帆船,静静地停在江面上。
江水悠悠东流,船舷发出清脆悦耳碎làng声,làng声不大,但响在人们的心中有如雷声。
石腾蛟四人坐在船舱中,石大娘不时地望望西天,西天仍是红日高挂,离日落总还得个把时辰。
戚九娘道:
“那个红太阳好像挂在天上没动嘛,等,总是令人不耐烦的事。”
一向不太喜欢说话的石冠军,搔着嘴巴上的粗胡子,道:“我看大家还是睡上一觉,一定晚上还会动上家伙呢!”
石大娘点头,道:
“最好别动家伙,因为我们这是去找人,再说师出无名,又何苦未得到东西,先与飞龙寨结下梁子。”
石腾蛟道:
“既然我们摸上焦山,就不能不做最坏打算,真要不得已,也只有凭本事了。”
石冠军一捋短须,道:
“真要动上家伙,我接姓于的gān。”
也就在这时候,早见两个太湖黑龙帮小头目,各人手上捧着吃的送进舱来。
石大娘道:
“天黑的时候把小船送下去,cao舟的有三个就行了。”
其中一个小头目忙应道:
“回老夫人话,全照夫人的话办,要去的人我已分派好了,就等帮主四位调遣了。”
石大娘点头道:
“好,叫他们今夜惊觉些,天一黑就行动。”
两个小头目去了,匆匆地退出大舱。
石腾蛟这才叫各人边吃边听他的计划。
计划也是四人商定的,石腾蛟只不过加以详细分派。
于是,夕阳落山了。
江面上由红变huáng,变灰,黯淡的像是蒙上一层黑布。
远处一里外,焦山那雄伟的山崖,酷似一头水中怪shòu,恁般高不可攀地屹立在江中,点点碎làng,激起一溜溜白色làng花,带着慑人的声音,无止境的拍向小沙滩,小礁岩,以及暗礁附近的一艘小船。
小船上正低着身子坐了三个人,三个远自太湖来的黑龙帮小头目。
湾岸的岩石堆中,石腾蛟低声问身后的戚九娘,道:“你能确知是这个方向?”
戚九娘也低声应道:
“错不了的,爹,只一绕过这处山脚,就会看到有间小瓦房的。”
石大娘道:
“当家的,我们依计行事,你与冠军附近守着,我同九娘摸过去。”
石腾蛟点头道:
“最好多注意暗处,小心遇上守夜人。”
于是,石大娘一挥手,当即与戚九娘二人匐伏鹤行,沿着一堆岩石往右方拐去。
果然,就在石大娘与戚九娘二人才越过岩顶,前面不远处已见灯光一点自一间屋中露出来。
二人互望一眼点点头,突见灯亮中走出一人,那是个女人的影子,隐约中这女人手中还提着东西,另一手提了个灯笼,缓缓往另一面行去。
石大娘当先向屋旁潜去,没有多久,她已到了屋后面窗子下方,只见有一扇窗子半掩着,自外向屋内望,石大娘一眼看到两个女人,一老一少,显然就是那依水寒的夫人与女儿依霜霜。
这时戚九娘也到了窗下面,她见屋中只有依氏母女二人,立刻与石大娘二人互点着头。
就在这时候,突听得屋中的依夫人道:
“霜霜,备茶,有客人来我们这寒舍了。”
依霜霜年不过十五,却长得亭亭玉立,眼如秋水,齿若编贝,面如芙蓉,端的一副美人胚子。
这依霜霜在十一岁那年父亲率领船队出海遇风以后,小心灵中受此打击,原本十分活泼乐天的她,渐渐变得沉默寡欢起来,继至渐长,更是早晚依在母亲身边而足不出户,如今虽令她母女二人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感受,但在其母的呵护下,日子十分平静。
依夫人原是江南武林世家,姑苏城中林一飞的女儿,五十年前,江南武林中提起姑苏林一飞,又有谁不肃然起敬的,林一飞的女儿林红红,在一次武林大会上遇到当时年少英俊的依水寒后,没有多久就嫁给了依水寒,只可惜三十多年来的婚后日子,她只为依水寒生了这么一个女儿。
现在依水寒海上失踪,生死不明已有四年了,母女二人自是过的日子十分凄凉。
就在依夫人的不疾不徐,不惊不惧的话声中,后窗外的石大娘低声一笑,道:“安静的生活果能修得耳聪目明,依夫人呀,是我老婆子来打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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