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有些闷,不找点话说我难受。
九安累的气喘吁吁,抬头瞪了我一眼,“师姐,师父更疼你。不仅疼你,还能让你疼……”
“小兔崽子!”我一脚踹过去,“来,让师姐好好疼疼!”
“师姐别闹,别闹……”
铁锹一偏,把露出来棺材板捅了个窟窿。
九安脸一下白了,抬头去看无止真人,“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无止真人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别人收徒弟是传承衣钵,养老送终的。我收徒弟,是专门刨我坟,往我棺材上捅窟窿的。还好为师没打算多收徒弟,不然得多备几个棺材才行……”
九安抖着肩膀笑出声来。
我也想笑,可一想到,常老四已经无存于天地,而我们现在,是来取它的肉身……
心情,压抑到不行。
无止真人飘到九安身旁,往他后脑上轻轻一拍,“别笑了,下去,把那条蛇身拖上来。小心点,别把装为师尸骨的咸菜坛子砸了,泡了水,看为师怎么收拾你!”
九安忍笑说了声遵命,脱下外衣递给我,蹲下去把那个窟窿往大扩了扩。
从我手里接过枝手电,他缩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迈了进去。回过身时,问无止真人,“师父,你不来?”
无止真人摇头,“为师在里面困了上千年,想想都憋的慌。你动作快点,咱们也好早些回去。”
九安嗯了声,扭身钻了下去。呸了声说了句‘真味儿’后,有些崩溃的问,“师父,老厚一层泥,要在里面摸啊?”
无止真人嗯了声,九安不再说话。
我闭上眼,一连深呼吸几次,依旧不能减轻心中的沉重感。睁开眼看一脸淡然的无止真人,我问道,“师父,你和常老四在一起近二十年,它现在不在了,你……”
就没有一点悲伤的感觉?
无止真人把视线从棺材上收回,看向我道,“人有人的命,神有神的命。常老四有常老四的命,为师有为师的命。把这个想透,认了自己命,也就没什么了。”
“认命?”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去,“师父,你千年不归地府轮回转世,是,在认命?”
这,分明是不认命!
如果认命,就应该放下执念,抛下一切,过了奈河桥喝了孟婆汤。
无止真人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我心中一紧,对他低头,“师父,我错了,您别生气。”
“挨次打,是长了点记性和眼色。”无止真人声音冰凉,“看来,以前为师是太过纵容你了,把你惯的不成样子。”
我沉着头,没再接话。休系围号。
微风轻吹,抚在脸上冰凉。沉寂片刻,无止真人似是回答我,又似是在自语,“我,可能是这天地间最认命的了。不然,怎么会在这人世间蹉跎千年不去?”
这话有点深,我想问,又不敢,正犹豫着,九安一脸泥的从棺材窟窿里冒了头,“师父,里面没有。”
“嗯?”无止真人蹲下去,“怎么可能没有?为师记得清清楚楚,当年是在这棺材里剥离的它灵魂,它的肉身又不会自己动,能去哪里?”
说着,身形一闪上了九安的身。‘九安’转过身,又钻到了棺材里。
两分钟后,‘九安’钻出来。
无止真人从九安身上闪出,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我和坐在地上喘气的九安面面相觑。
许久,我问九安下面是个什么情况。
九安看着我道,“全是窟窿,有大有小,还有不少……”手往起一扬,扔过一样东西来,“这种骨头,铺了一棺材底,硌的我这叫一个疼……”
我把那骨头接到手中看,一眼认出那比普通耗子大的多的头骨属于天鼠。
牙齿很特殊,牙印刻在我胳膊上我不可能认错。
铺了一棺材底?
我当年在棺材里时,是有红眼耗子不错,可都是死的,而且数量也不多。
就那几只,腐烂后骨头绝对不可能铺一棺材底。
唯一的合理解释,是无止真人和常老四恶斗躺在我身体里后,那些红眼耗子返回了。
也就是说,常老四的肉身,早在十几年前就不在了。
而让它不在的人,不,妖,是付耗子!
我拿着块骨头冥思时,无止真人回来了。没说话,迎风而立,身形一动不动。
我和九安不敢问也不敢打扰它。
直到启明星在天边亮起,村子里传来阵阵鸡鸣,它动了。
回过头对我道,“回去吧,另想办法。”
我起身时,九安问,“师父,走蛟不行吗?归根结底,它也是蛇。”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动走蛟。”无止真人对九安摆手,道,“它被封在映月湖里。动了它,就等于告诉封湖的人,你师姐还活着。”
九安哦了声,撑地起来,背上背包跟在我身后往村里走。
天亮的快。
在野地里时还暗着,走到村里时已经能蒙蒙看上人影。车停在老道上,我们要穿过整整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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