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健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酷暑,他黝黑的皮肤上,几乎没什么汗渍。
“喂,不要扯开话题,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听说这种鬼话的?”
我抬头瞄了他一眼,“刚刚不是说了么,就是无意中听说的。”
“少来,你那肯定是随随便便糊弄我的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念书时总是拿全校第一的阿健,果然还是这么精明。
我无奈地笑笑,“是真的,我好好的骗你干嘛……”
不过,我话还没讲完,他的脸色就骤然一肃,问:“你听到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看着他那暗沉得如无底深渊一般的眼睛,我的心竟然毫无缘由地一凉,那股凉气就如同大冬天突然淋了凉水澡一般,心脏剧烈收缩的程度几乎要将它生生地揉碎。
我愣了愣,就这么看着他。
可那恐怖的神情只出现了一瞬间,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后,他那张黑黑的脸就变成了原本那副爽朗正直的样子。
大概是我热得眼花了吧,我暗忖。
“说说看,关于黑猫的,你听到的是哪个版本?”阿健一反常态,似乎突然对这事有了兴趣。
我透过有些浑浊的玻璃望了一眼外头,望向了树荫下不知何时躲过来的土狗,它的耳朵软趴趴地耷拉在脸颊旁,舌头好像一块干掉的山芋一般歪挂在嘴边。似乎是找不到更好的地方躲避烈日,它只能虚着眼睛,垂头丧气地等在树下。
真可怜啊,没有空调的生物。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阿健用力地在我眼前挥了挥手,口气非常无奈,“你在那边过得没有问题吗,我看你这次回来有点不对劲,脸色也很不好,总觉得蔫蔫的,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我僵硬地笑笑,“没什么,挺好的。”
猛吸了一口所剩无几的咖啡,冰凉的液体从喉咙一直流到胃里,舒服得让我差一点叹息出声。兴许是因为这讨人喜欢的温度,那本来难喝得如同过期减肥药的咖啡突然也好喝了许多,像是融进海绵的蜜糖水一般,甜蜜的感觉在口腔绵延开来。
“给你说说我听到的黑猫吧?”
阿健狐疑地盯着我的脸好一会儿,直到意识到在那里看不出什么,他才妥协地点点头。
“说吧。”
“我听到的故事,和外国的女巫传说有些相似,不过又不太一样。”
阿健点点头,好像在说自己在听。
我于是继续,“后山有座荒废已久的古怪神庙还记得吗?”
“嗯,小时候经常去捉迷藏的那个嘛,不过如果被大人知道,就逃不了一顿暴打。”似乎是想到儿时挨打的经历,阿健夸张地缩了缩脖子。
“对,就是那个,那座庙有一个很土的传说,那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听祖奶奶说起的。”
“你该不会是想说那个黑猫精让镇子逃过了洪水,镇子里的人却因为害怕妖精作恶而把它烧死在庙里的老土传说吧?”阿健受不了地白了我一眼。
“那个故事你已经知道了,我要说的,是后来的事。”
“后来的事?”他晃杯子的手微微停了下来。
“从那天开始,镇子里的黑猫全都离奇死亡,死去的猫无一例外地被扒光了毛,赤条条地挂在主人家的门廊上,暗红色的血滴滴答答地高高的门柱上淋下,渗入到干燥的土地,就好像是淬了毒的植物汁液。镇上的土地几乎都被染红了,那血量以及远远超过了猫能流出的血量,就好像……”
阿健咽了咽口水。
“就好像是全镇的人都被扒皮了一样。”
我吐出这句话的时候,阿健因为嫌恶心而搓了搓手臂,“真够倒胃口的,不过记得小时候,好像真的有过这样的事……”他小声地嘟囔着。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继续说:“然后,镇上死了一个人,那人是下河游泳淹死的,本来这没什么好稀奇的,可诡异的是,他从死前七天就一直嚷嚷,自己看到了通体乌黑、有着一双瘆人眼睛的猫。原本,这话没几个人信,可是渐渐地,大家发现不对劲了。因为,越来越多的人都离奇地看到了它,而且,而一旦见到那只猫,就会在七天后死去,无一例外。”
最后四个字,我刻意咬得有些重。
果然,阿健打了个寒颤。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只是在配合我罢了。
“照你话来说,那黑猫是像死神一样的存在喽?”
我似是而非地答,“不知道。”
他摇摇头,嘲讽地嗤笑,“也只有你这种无聊的人才会信这种东西。”
我撇嘴耸肩,“也许吧。”
瞧我这副样子,他又变得有些严肃,“不过,你弟弟的葬礼,真的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本来正用吸管拨弄着玻璃杯里的冰块,听他这么说,我抬起头望了他一眼,然后郑重地摇了摇头,“不用了。”
阿健有些欲言又止,他踌躇又彷徨地望了我好几眼,却还是紧闭着嘴巴没开口。
对他这种体贴的行为,我有点欣慰。
“你是不是想问,他怎么会突然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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