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灯后屋里陷入黑暗,表哥他们瞪着大眼睛观望,齐健也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握拳站在门口,门不但阻人也能挡鬼,哪怕没有贴门神像,也能防止过路也鬼,而阴吏不惧门神之威,他们自然会敲门告入。
时间流逝,就在我将摄地罡走到第十八遍时,表哥他们都接连发出了泄气声,可我却知道有用,身上的力气仿佛被快速抽走,虚的大汗淋漓。
就在这时,门响了。
齐健用眼神询问,我没回应,坚持着踏完最后三步,这才向他点头。
门开,月光洒在一个一米五几的小老头身上,他左手提着一根拖了地的鞭子,右手还悬在空中做出敲门的姿势,离得远看不清长相,可光凭这身高和传来的阵阵冷笑,便看的出正是倌人没错。
老人轻轻一跳越过门槛,左手一挥,空气中发出一声炸响,不见有其他动作,门边自动关闭,他向我走来,圆圆的脸蛋却长了一个尖下巴,高高的额头下是一双有些贪婪的三角眼,鹰钩鼻,嘴巴不大,嘴角还翘着,他两颊鼓起,好像吃着花生的松鼠,却没有老人该有的慈祥,歪着脑袋的样子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感觉。
我还担心他看到表哥几人会不喜,没想到却恍如不见,径直走到我面前,将鞭子放下抓起一根香蕉,手却不易察觉的在虎爪上摸了一把,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身上的气息也不向刚才那般阴森,他扒开香蕉皮,一口咬下半根,跃起坐在条案上,两条短腿在悬在空中晃荡,巧之又巧,他将虎爪坐下屁股下面。
“何事?”
我指指放在桌上的虎子:“魂被恶人拘了,想请大人帮忙寻回。”
“哦?有这种事?”
倌人不再开口,小眼珠急转的打量我,十足的官腔,僵硬的身体就在旁边,他问我有这种事?而不问是谁做的,摆明是摆官威讨好处。
阎王爷好惹小鬼难缠,不入流的倌人,说他是小吏都抬举,充其量就是个地府临时工,还将尾巴翘到天上去,若是爷爷在早就大嘴巴子抽上去了。
我不是爷爷,爷爷留下的唯一活物,更不能让它离开。
“求大人帮我。”
倌人摸摸光滑无须的下巴,像个老鼠一般吱吱两声:“难,我非阴差更不是城隍,怎么插手活人的事?”
“只求大人帮我,这虎爪请大人笑纳。”
“荒谬,我岂是贪图这百年虎爪之人?你们阳间人要靠它护身,我却得来无用,要不是感觉你心诚相邀,我可不会来用你的供奉哩。”
我厚着脸皮说:“大人,拘走我这狗儿魂魄的便是对面茶馆请来的邪人,楼上还有一位女子也糟了毒手,您身为江云镇亡魂倌人,自然该惩恶除奸。”
“歪理,善恶轮回乃天定,无论活人狗子,都是有此一劫,看你模样也是道门子弟,难道连这个也看不清?”呆冬欢号。
“大人教训的是,只是这狗陪了我多年,实在舍不得他离去。”
“执念,”倌人将香蕉皮扔地,重重吸了一口香气,满脸舒坦的又抓起一颗苹果:“若是世人都如你一般强留亡魂,我岂不是要把那些死鬼们全送回家?你勿要多言,此事我不会帮你的,走也走也,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谁想到也是个不通人情的小娃娃。”
我心急,正要揪住他掰扯个道理,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哎呦老爷子,瞧您说的话,”一直抓耳挠腮着急的表哥快步冲来,屁股一撅将我拱到旁边,搓着手凑在倌人身边说:“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
倌人扔掉苹果抓起鞭子指着他尖声叫道:“谁让你开口的?要不是这小儿心诚,刚才就给你们一顿苦头吃,让你们留在这里已经是仁慈,怎么还敢插话了?”
表哥并不生气,笑嘻嘻道:“老爷子,我这不是想见见您?您先听我说完再打也不迟。”表哥抓起根香蕉递过去:“您尝尝,这可是从海南运过来的,镇上赶集我都舍不得供奉给城隍庙,这也是听表弟说您今夜要来,这才赶紧洗刷干净摆上。”
倌人装腔作势的哦了一声,嘟囔一句:“唔,你也是个信人,罢了,不跟你一般计较。”
“老爷子,咱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想唬弄您老也得有那个本事呀!”表哥像个大马猴又拜又鞠躬,夸张的表现恭敬:“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阎王爷虽然官大,却不如您出手方便,咱也不说什么公道,就单讲人情,咱们也亲近不是?对面那茶馆总和我抢生意,平常又喜欢供奉个财神像,您说我们活人混口饭吃,他财神插什么手?”
倌人怪叫道:“咦咦咦?咱们什么时候亲近了?”
“现在还有些生分,慢慢的不就熟了?”表哥装腔作势给倌人掸去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灰尘:“老爷子,您说咱们图个啥呢?还不是过个好日子?没来由就被对面给欺负了,我小妹让他们害了,就连一直狗都不放过,您这种大神通的神仙,总不能看这我们平头老百姓任由折腾吧?”
倌人咧着嘴说:“理是这么个理,但我没理由插手,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事不归我管。”
“规矩上不合适,可情分上就大有关系了,您可是我亲亲的干爷爷,他们动我就是不给您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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