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脸翁一边说着,一边从破袋子里拽出来了一个黑不溜秋、长了吧唧的东西,回头对张厨子说:“把鱼拿过来,咱把这猪钓子下进去。”
张厨子早就把鱼预备好了,一个手指头抠着鱼嘴递了过来。
这猪钓子有二三十公分长,上半截是个圆筒,圆筒的头上有一个圆环,下半截是三棱子形,仔细一看,每条棱都是手指头粗的带尖的弯钢条,尖儿朝上并拢在一根从圆筒里伸出的粗钢筋上。半脸翁从绑腿里拽出猎刀,把鱼的下半部分砍掉,内脏掏出来,然后将猪钓子从鱼肚子里塞上去,圆筒从鱼嘴里伸出去。只见他轻轻转动圆筒上的圆环,就见鱼肚子慢慢鼓了起来。显然,是那三根钢条展开了一些。
半脸翁又提住圆环,往下拽了拽鱼,挂得非常结实,同时又没有钢尖露出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冲张厨子一招呼:“来,张领导,帮我挂上。”
两个人来到垂着的绳子下,半脸翁比量了一下高度,然后将绳子系到了圆环上,绳子头塞到了鱼嘴里,又将砍下来的鱼尾用鱼肠子吊在正下方。
半脸翁围着鱼检查了一遍,说:“行了!就等猪往上撞了!”
“叔,这就行?”我半信半疑。
“行!猪钓子一受力,钩子就张开了。咱们上树!别出声呀!快到时候了。”半脸翁往四周看了看,指着几棵树说:“张领导这棵,你们俩这两棵,小山子这棵!”
要说这张厨子别看胖,爬树还真是不善乎,只见他用绳子把我们带的两根木棍子一捆,往身后一背,手拽脚登,攀着树枝,晃动着肥硕的大屁股,扭呀扭地就爬了上去。
去工程单位工作的人,大都在农村长大,小的时候没少爬了树。我们见张厨子都爬上去了,也都顺着自己的树爬了上去,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趴在那里往下看着。我的心里是既兴奋,又紧张,还有几分嘀咕:这样就能钓到野猪?
半脸翁时间估算的很准,我们在树上趴了也就半小时,就听见树下传来了“哼哧哼哧”的声音,透过树枝子往下看,一头野猪摇头晃脑,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这头猪有一米多长,身上的猪毛和松毛子混合在一起,又糊上了不知有几层松油,猪毛的本色早已经看不出,只能看到两根黄白色的獠牙从嘴岔子两边伸出来,奇怪的是,一根牙长,一根牙短。长的那根看上去有近二十公分,短的那根也就四五公分。
看来这头野猪生性好斗,不知在哪场战斗中折了一根獠牙。
野猪摇头晃脑,每走几步就停一下,似乎是在探听周围的动静。到了鱼底下后,野猪左瞧瞧又看看,用大长鼻子拱了拱地上的松毛子,又竖着耳朵听了听声音,见没什么异常情况,一仰头,一口叼下了鱼肠挂住的鱼尾巴。
☆、第7章 钓野猪(2)
野猪呱唧呱唧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抬头又要吃剩下的半截鱼,可围着转了好几圈,怎么也够不到,又试着踮了踮前脚,鼻尖刚好能碰到吊着的鱼,可还是吃不到嘴里,急得它又哼哼又叫,鼻子一皱一皱的。
仰着猪脸看了半天,这头野猪像是想到了办法,兴奋的地“吭吭”地叫了两声,向后退了两步,猛地使劲向前一冲,前蹄就跃离了地面,张开的大嘴正好将半截鱼整个咬了进去。
“嗷——嗷——”
就听一声惨叫,一根钢钩从猪的鼻梁上钻了出来,顿时,黑红色的血就顺着猪嘴滴滴答答流了出来。
“逮住了,逮住了!”刘师兄在树上兴奋地叫了起来。
看着上钩的野猪,我竟有些不忍,那瘆人的惨叫一声紧似一声,让我的心有种紧缩的感觉,在心深处,我甚至希望野猪能够脱钩跑掉。
同样都是生命,只是因为人类所谓的“高等”,这些动物就得承受这样的痛苦,最终还要成为人类的口中之物。在自然界中,可能只有人类会有信仰、有信念、有思想,可能只有人类最懂得什么是善良,可能只有人类最知道什么是高尚。然而,也只有人类最会不择手段地得到他们想得到的东西,甚至对于同类也是如此,更何况一头野猪!人类已经足够强大,在欲望的指引下,他们会走向何方?
我知道,有些人看到这里,可能会笑了:不就钓个野猪嘛!会让你想这么多?你既不是哲学家,又不是美国,逮你的野猪就行了,管什么人类的发展方向!
可是,我当时真地趴在树杈上想到了这些,一闪念间,脑子里过了很多东西。
也许,是因为当时刚刚从学校毕业,还透着一股子书生的酸劲儿;也许,是因为兔死狐悲,心底还有一丝丝怜悯吧!
不过,我相信,无论是谁,第一次看到钓野猪,心里都不会平静。那场面,不能用震撼两个字来形容,但绝对有冲击力。看着一种力量比自己强大很多的生物在自己的脚下无助地惨叫,一点点走向死亡,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不会特别平静。
其实,当时胡思乱想也就是一瞬间,很快,树下“咚”地一声响,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一个肥大的人影几步窜到了野猪近前。
我不说大家也猜得到,是张厨子从树上下去了。
再看野猪,估计三根钩子都扎进了它的嘴里,疼得它四蹄乱刨,嗷嗷怪叫,上面吊着的绳子荡来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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