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冒汗,两眼盯着张厨子,注视着他一点点朝下移动,眼皮都不敢眨一下。虽然时间不是很长,可是我却紧张到了极点。
其实也就一两分钟,张厨子就到了地面。他仰起头来挥了挥手,喊道:“落地啦!这绳子还真结实!谢谢两位小哥啦!”
第二个下去的是刘师兄,刘师兄之后是我。
我从来没有在这么高的地方靠一根绳子下降过,一开始的时候无比恐慌。林大个儿在上面告诉我,双眼盯着下一步双脚要落地的地方,别的地方都不要看。最终,我也安全落地,虽然中间有几次两脚蹬空,但总算有惊无险。
我下来之后,林大个儿只用一只手拉着绳子,三蹿两纵就从上面下来。那两个小伙子更是麻利,我揉着酸疼的双手的工夫,就已经双双落地。
四娃下来后,双手拉住绳子抖了几抖,就听“啪”地一声,原本别在洞口的那根大竹竿落在我们十几米之外。
我们见两个年轻人都已经安全下来,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赶紧一块儿到老者面前道谢。
这位老者年龄大概七十岁左右,满脸皱纹叠着皱纹,嘴上叼着一根旱烟袋,两眼却炯炯有神,盯着我们上下打量:“你们几个也不是岁娃,来制按踅摸撒哩?”(你们几个也不是小娃娃,来这里为了找什么?)
“叔!我们是工地上修铁路的,进山溜达玩,不小心进的崖洞,啥也没踅摸,不信您看我们这样子。”林大个儿拍着一身又脏又破的迷彩,赶紧解释。
老者又看了我们一眼,抬起眼皮看了看那两个小伙子,说了句“恁暮囊”(这么磨蹭),随后招呼其他人带着我们四个,迈步就走。
我们夹在几个人中间,只得跟着他们走。
老者方言很重,我们谁也没有听清他刚才说要去哪里。走了一段,张厨子闷不住了,转过身笑嘻嘻地问旁边的四娃:“丝袜兄弟,这是带着我们去哪里呀?”
四娃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回村子,仙姑寨。”
仙姑寨?莫非是半脸翁的村子?
张厨子赶紧接着问:“你们村有没有个半脸翁老爷子,就是那个坏了半张脸的老头儿,是不是你们村子的?”一边说着,张厨子一边用手挡住自己的半边脸比划着。
四娃瞪大眼睛,看了看张厨子,然后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你们真是工地上的?”
“那还有假?要不我怎么会知道半脸叔?他不就在工地上嘛!我们关系铁着呢!”张厨子一顿添油加醋,说的四娃深信不疑。
从崖壁去仙姑寨,也就是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一路走,张厨子一路白话,四娃和我们也渐渐熟起来,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戒备。
我们问到了刚才村民们举行的仪式。四娃说,上一代仙姑在前日升天了,第二十二代仙姑继承衣钵。所以,这两天,村子里一直在迎奉新的仙姑和祭祖拜天。
刚才那崖壁上的几十孔崖洞,就是他们全村人祖先的安息之地。按照习俗,全村所有的人一起吃了晚餐,又由新的仙姑和族长带领各家的代表到崖洞下面祭拜祖先。传说,如果虔诚的话,会看到祖先现身赐福。
四娃还告诉我们,那个面善的小伙子,是他的堂兄,小名叫三娃,而那位有点倔的老者,是他们的爷爷,也是村里辈分最高的人,理所当然的族长。其实到了四娃这一代人,由于外出打工的越来越多,对外界接触也多起来,已经对村子里这些旧的习俗不太在意了,甚至有不少人都搬出了深山,住到了交通方便些的地方甚至县城。他和三娃都是采药、贩药为生,每年只有一半时间住在村子里,其他时间都在外面跑。这次要不是怕爷爷生气,他们可能也不会回来参加村子里的仪式。
说话间,就到了仙姑寨的村口。由于地处深山,这个村子还没有通电灯。放眼望去,在半山坡上,朦朦胧胧分散着一户户的人家,有的家里还现出微弱的灯光。到了一排简陋的带脊的房子前面的时候,三娃、四娃兄弟两个把我们带了进去。
里面的屋子有三大间,点着昏暗的油灯,陈设非常简陋,外屋有一张桌子,几把木凳子,里屋各有一张木腿床,床上垛着些被褥。除了这些之外,真可谓是家徒四壁。
我们四个人坐在凳子上,三娃和四娃就被其他人喊了出去。
“这里的人也忒不热情了吧?怎么也得给碗水喝呀!”别人一走,张厨子就好像一点都不累一样,站起来,撇着嘴,在屋里东瞧瞧西看看地溜达起来。
我心里也有点纳闷,他们怎么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了,就算是当成了贼,也得审审吧!还有,刚才四娃说全村人都得祭拜祖先,按半脸翁的名望,这么重要的事情不会没有他参加,可是怎么看不到?莫非他没有从工地回来?
我正后悔刚才没有来得及问四娃一声的时候,外边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三娃和四娃一人端着大笸箩,一人提着一个大暖瓶,肩膀上背着我们的两杆枪迈步走了进来。
两个人进来后,把笸箩和暖瓶放到桌子上,又把枪靠墙立在墙根底下。
三娃笑了笑说:“在上头冒犯了,别往心里去,先填饱肚子再说。”
四娃把笸箩掀开,一阵豆腐味混合着蒜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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