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惑走出寿衣店,头也不回地走了,临消失前幽幽嘱咐,“明天子时我会来找你。”
3
草屋前,一个白发老汉正吃力地劈着柴活,屋里头的床上躺了他已苟延残喘的老伴。
刺耳的劈柴声引得床上躺的老人鼻子一酸,两朵眼泪纵然流下。
她在牵挂她的女儿,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女儿还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草屋周围用是篱笆围成的,小院的两扇陈旧的木门经历风吹雨打,饱经风霜,早没有二十年前那么牢固。
老汉在离门不远处劈柴,所以未把门关上。一个拄着龙头拐杖的八旬老太悠然跨进。
她不是巽巳婆婆,而是沈芸。
“你是什么人?”
老汉放下柴刀,走到沈芸面前。
“爹……我是你的女儿啊……我是沈芸……”
“你?你的年龄比我还大,怎么可能是我女儿?”
“我是借用了别人的身体,爹,我真的是沈芸啊!我是怕我的面孔吓到你们,所以才……”
“那么说,你……你已经死了!”
老汉的心噗通噗通跳得越来越急,他在害怕。不是害怕沈芸是鬼,而是害怕如果沈芸知道了当年是他亲手打残自己推下悬崖,变成了鬼一定饶不了他。
但按照现在来看,她大概还不知道,老汉默默松了口气。
“芸儿,我的芸儿……芸儿……”
突然,原本躺在床上病殃殃的老人突然激动地爬下床,踉踉跄跄跑到外面。
因为思念女儿过度,她差不多已经疯了,她并不知道女儿是自己丈夫杀死的,只当女儿下落不明。
“娘……”
沈芸也迎着去,握住老人的手,“娘,我如今已化为孤魂野鬼,借用了别人的身体,只求您可以帮我立个碑,好让我做个家鬼……”
“芸儿……你可知是谁将你杀死的?”
“我……”
沈芸偷偷瞧一眼旁边吓得冷汗直冒的老汉,“我不知道……也许是山贼……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女儿只想有一个葬身之地……”
她知道,无惑没有说错,杀死她的是自己父亲。从小到大,父亲就在母亲面前埋怨生的是个女儿而不是儿子,还多次想将幼小的她置于死地。
她不明白,自己虽然是女的,不值钱,也不至于让父亲那么厌恶。
后来才得知,因为她,父亲失去了一个儿子。
父亲把所有罪过都推向沈芸。
那是年仅三岁的芸儿根本不懂。
直到她十八那年,与父亲上山砍柴——她被父亲用柴刀连砍了整整三十多刀,无情地扔下悬崖。
血把悬崖崖壁的荒草小树染上耀眼的红色,深谷里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血花,染得夕空晚霞都是鲜红鲜红的。
一切都在昨晚无惑离开后,巽巳婆婆为她算了几卦,才一点点想起。
可再恨又如何?父亲还是她的父亲,现在沈芸只求让自己的尸体有个安葬的地方,有一块石碑刻上她的名字。
4
如沈芸所愿,她有了一个自己的墓碑,虽然尸体已经寻不回,但立一个衣冠冢,也能满足。
她终于不是孤魂野鬼,她可以去转世投胎了。
清越响亮的铜铃声指引着前方的路,沈芸含着恬静的微笑跟着走。
沈芸的坟前,供着许多水果。
她的两个年迈的爹娘站在碑前。
忽然,老汉举起了藏在背后的柴刀,向身边的人砍去……
第十九话 杏(一)
2014-08-18 12:33:29
拾贰.
1
盛夏时的一日的傍晚,大雨冲刷着炙热的大地,黑云低沉。
一个男孩站在泥路边的一个土地小庙避雨。
土地小庙后面有一棵百年之久的银杏树,结了许许多多小果子。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男孩向对面的田野凝望,小手去接从屋檐上滴下的雨滴。
突然,他看见田野上有个绿色人影在移动,可一瞬之间,却不见了。
揉揉眼睛,又出现了,再揉揉,又消失了。
他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又继续玩弄在他掌心盛开的雨花儿。
“如果一直接屋檐上的雨水,手可是会抖个不停的哦。”
他的耳边传来一阵童声,转头一看,边上站着个和他一般大的男孩。
乌黑透亮的双眼,雪白雪白的皮肤,白得好像可以在黑暗中发光,好不漂亮。
“我奶奶也和我说过,但我不信。”
“是吗,有可能是真的。”
“嗯?你试过吗?”
“没有。”
两个稚嫩的声音对话了很久。
“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这句话,让男孩对身边忽然出现的“同龄伙伴”一阵吃惊。
“要不你帮我取一个?”
“名字可是要爹娘取的,我怎么可以帮你取呢?”
“嗯……我没有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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