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鸭配白粥,是我的最爱,子俊的体贴,永远令我感动,就这样,在他离开我的那天早上,我如往常般带着一颗被爱的情怀,踏着愉快的脚步出门上班去。
我在一家杂志社任职新闻编辑,子俊则为SOHO一族,他美专毕业后便开始替不同的出版社设计小说、刊物和教科书等封面和插图,就是因为我任职的杂志社找过他绘图,我与他才得以结识。
我和子俊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第一次约会,我俩拥抱;第二次约会,彼此热吻;第三次约会,在你侬我侬之下,我在他租住的小公寓里过夜,翌日,便理所当然地搬了进去跟他双栖双宿。这一切的发生,前后还不到一个星期。
我那个在婚后第五年怀着第二胎时便让薄幸丈夫给抛弃了的姐姐佩佩,乍闻我跟一个刚结识不到一个星期的茹子俊同居,她的反应是一摔手二顿足三哀叹:“珊珊呀珊珊,你老姐跟你那个无情无义的姐夫拍拖了五年结婚了五年,十年感情尚且留不住他的人绑不住他的心,这个什么茹子俊你才结识了几天,你知道他多少?了解他多少呀?你没名没分就跟了他,哪日他把你给甩了,你别要生要死地跑来跟你老姐我哭诉!”
我记得当时我拉长了脸孔朝姐姐啐了一口,说:“去你的乌鸦嘴!”
至于我那位背着包包跑天下的死党李湘,已经长达三年没见的我们,在最近收到她自菲律宾寄来的明信片时,我在第一时间按照她在明信片留下的电子邮箱给她写了一封电子邮件,我把如何认识子俊不到一个星期便跟他同居以及这三年的同居生活中件件桩桩恩爱事情,甚至是姐姐的隐忧也一并据实相告。
我很快便收到李湘的回音,她说:“珊珊,先恭喜你找到了如意郎君,你姐姐的隐忧不是没有道理,皆因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只有一个人人爱,你姐夫的坏,业已叫令姐对全世界男人失去信心啦!不过别怕别怕,我早前有半年时间留在印尼的东爪哇乡下钻研降头,哪天茹子俊敢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让你老友我用印尼降头对付他,届时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抑或死心塌地一生一世守在你身边,悉听尊便吧……”
姐姐老担心有朝一日子俊对我生腻玩厌了会一脚把我踢开去的隐忧,以及死党为我运用印尼降头术把子俊身心灵全然俘虏过来的献议,这两件事,我都在自己最心爱的男人跟前只字不提。说回子俊离开我的那晚上……
那天晚上我在杂志社加班赶版,回返小公寓已经是十点钟了,往常我工作迟归,子俊总会亮着灯光坐在阳台等我回来,给我开门,给我递上拖鞋,然而那晚上的阳台空无人影,灯光也没亮,甚至我已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屋里去,也不见他从睡房或书房或厨房迎接而出,诧异间,我听闻有悉悉率率的声响自卧室里传了出来,便快步进去看个究竟,只见子俊正在翻衣柜的抽屉,那抽屉里摆放有护照、银行存折及其他重要文件。
我对着他的背影唤了一声:“子俊!”
他没有回过头来,继续翻动着抽屉里的文件。
我又问他一句:“你找什么嘛?”
他回过头来,对我一笑,说:“你去洗澡吧,我马上把粥和烧鸭热了,咱俩一块儿吃宵夜。”
无缘无故的,我只觉得他的笑很古怪,很诡异,明明是对着我笑,可一双眼睛却十分的冷,仿佛他跟我再没有任何一丝渊源,再没有一丝感情似的。
然而我虽满心疙瘩,却还是马上取了毛巾、浴袍去洗澡,不久,隔着浴室的门,我闻到一阵阵的粥香和烧鸭味,也就不由怪责自己过度的敏感了。
然而当我洗了澡自浴室出来,遍寻全屋,已不见了子俊的人影。一整夜我没有停止过拨电话,但凡熟悉、认识子俊的人我全都询问了,没有人晓得他的去向。但凡我俩去过,或他提议去却未曾去过的地方,我像疯婆子似的全都找遍了,都没发现他的踪迹。我甚至跑到中央艺术坊去,那儿已打了烊关上大闸门,我立在空荡荡的停车场,寒风凛凛地打着旋儿,我哀凄地流着泪,身子抖得很厉害,心抖得更厉害。
最后我颤巍巍地返回小公寓,还抱着一丝的希望,盼着子俊在跟我开玩笑,只要我一进入屋子,他便会笑吟吟地迎接而出,然而迎接我的却是一屋的黑暗,至此我再压抑不住,全身匍匐,顶额抵地,开始放声恸哭起来。
接踵下来的日子,我脸青唇白,吃不下咽,睡不成眠,工作频频出错,见了人便痛哭流涕,连自己对着镜子也认不出自己来,直觉自己一寸一寸地死去了,这可爱的世界也一寸一寸地死去了,凡是我目光所及,手指所触的,也立即死去了。
我把自己的银行存款全给提了出来,都花在刊登寻人广告上,要寻的人,当然是茹子俊,我的寻人广告是这样写的:“子俊,你的不辞而别,令我痛不欲生,我再多等你一个星期,七天后仍不见你回来,我活不下去了!珊珊。”
半版的寻人广告在马来西亚五大中文日报刊登后的第七天,子俊依旧没有一点音讯,仍然不见他回来,我感到最深痛的啮心的绝望,我受不了这种痛苦,我一定要早一点结束了自己。我服大量安眠药和割腕作双料自杀,然而被姐姐发现得早,送院急救,把我自死亡边缘给扯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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