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医院苏醒过来的时候,姐姐对着我破口大骂:“当年你姐夫不辞而别跑到台湾跟别的女人风流快活去,我手里牵着一个四岁大的女儿,肚里又挺着五个月的身孕,我让老公给抛弃了,还要拖着一对儿女,我的处境不惨过你么?我的心情不悲过你么?我受的痛苦会比你少么?可我都没想过去死,你同居的男友一声不响走了,你就要死?那个茹子俊什么东西值得你去为他死呀?冯珊珊,别说我冯佩佩没有姐妹情,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你若还想去死的话,请便,我是绝对不会替你收尸的!父母早逝,你我姐妹二人相依为命这么些年,就因为一个他妈的茹子俊,你狠得下心把老姐撇下死了去……”
杂志社同事也都来探望业已人不人鬼不鬼躺在病床上辗转呻吟的我,老总见了我,只差没五指朝我脑门戳下,劈头便说:“珊珊,亏你还是信箱主持人,你忘了你怎么回答那些因失恋而痛苦伤心的读者吗?你自己说的呀,失恋这回事,就好比生蛀牙,只要拔了它,痛苦便告停止,你会教人不会教自己吗……”
骂给骂过,劝也给劝过,我始终无法自痛苦的捆绑中得到释放,直至李湘的返马,才令我如死灰般的精神一振,因为我曾听她说过有办法运用印尼降头术把男人的身心灵完全俘虏过来。
我抓住李湘的双手,大力地摇撼,重重复复的就是这一句:“李湘你快帮我把茹子俊给找回来,我不能没有了他呀……”
李湘爱怜地把我拥入怀里,一遍遍地说:“别哭,珊珊,有我呢,包管你的茹子俊乖乖回到你的身边……”
对着李湘,我愈是要倾罗倒筐地把子俊不辞而别的细节讲个明明白白,可愈是要讲,舌头愈是打结,词不达意,颠来倒去,就是说得不清不楚,我甚至对自己的喉咙失去了控制力,说到末了,简直叫喊起来:“子俊要是真的变了心,移情别恋而去,可怎么之前一丁点蛛丝马迹的征兆也没有呀?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端端从此消失在空气中呢?他一定是——中——了——邪——呀!”
李湘说:“珊珊,你把茹子俊的相片拿一张出来,让我替你作法,我在印尼东爪哇学得单凭一张相片,一件衣服,或随身携带的什么物件,便能掌握对方的行踪,这关目叫‘追魂术’,神奇而灵验!”
我忙不迭地把多本在过去三年里跟子俊的合照呈上,李湘一触及相片中的子俊,立时如遭雷击地呆住。
她的反应让我想起一个人。
辜金艳,一个装扮不男不女文笔不伦不类却偏偏大红大紫的艳情小说家。辜金艳以《庄梦蝶》、《梦霏霏》、《娇滴滴》等艳情小说大行其道,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不少报章副刊和周刊杂志皆纷纷以高酬找她执笔,我任职的杂志社也不例外,社长和老总简直把她当宝,试过一期没刊登她的艳情小说,销路便跌了四成。
尽管我对辜金艳嗲声娇气感到毛骨悚然,甚至对她那笔下爱得粉身碎骨恋得轰轰烈烈的小说情节不敢恭维,但碍于公事,不得不跟她做一月一次的接触,她的小说稿一向是电邮到杂志社来,而她的稿费则由我负责把支票送到她手里去,噢,我忘了说,她跟我同住一座共管公寓,我住四楼,她住十三楼。不过她从来没让我上十三楼按她家门铃,她一向是在接到我的通知电话后下到四楼我的小公寓来签收支票。
辜金艳第一次看见子俊的时候,也像李湘一样,完全一副如遭雷击的反应。
我看着手握子俊相片好半晌才能回过神来的李湘,心里禁不住一动,像是触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隐隐觉得很不对劲,却一时又茫然无头绪。
我听到李湘在喃声说:“茹子俊,我倾家荡产、粉身碎骨也要把你给找出来……”
李湘:疯狂爱上
茹子俊的女人
我做梦也有没想到,我魂牵梦挂的男人赫然就是好友冯珊珊失踪了的同居男友。
世界原来真的好小。
三年前,在雪邦国际机场第一眼看见茹子俊时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是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我也是在那一刹间真真正正领受到什么叫做刻骨铭心。那日,我像往昔般地背着包包独自出远门走天涯,我准备展开印尼群岛之旅,第一站先飞往巴厘岛,在那里会合之前在游北京时所结识的两位志同道合的伴儿,然后便展开印尼群岛之旅。
我在机场打了一通电话向珊珊告别,我在临上机要飞走的时候才让她知道我又要出远门去了,她在电话的那头呱呱叫骂我不够老友搞到她想在最后一分钟赶到雪邦国际机场来见我一面都来不及了,我打哈哈地叫她只要在我飞走之后赶紧交个能让她交心又交身的男朋友,包管她不出一个礼拜便把我这老友给忘得一干二净,我话声刚落,电话的那一头便传来了她那难掩亢奋的嗓音:“李湘,我刚刚找到了呢,他姓茹……”
呜的一声,三分钟的时间已过,电话断了线,我手头上又一时没有硬币,也就无奈地挂上话筒,转身走开了,就是那个时候,我好像有一种感应似的,蓦然回过头去,视线落在身后不远处一个蓄着长发却异常洁明的男人身上,那男人,腋下夹着一卷画纸,那形象,那气质,一看就晓得是搞艺术的,触及他那张拥有黑白分明的眼,挺起美丽弧形的鼻梁和拗执坚强而下抿的唇之脸,我心头一震,不是因为他长得比女子还美丽,而是这男人,跟我熟悉,跟我亲近,但又从未谋面,天涯般远。这个男人,在我完全不晓得他原来姓茹名子俊的时候,便万劫不复地爱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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