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组长听了恼羞成怒,这个该死的谷有成,竟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崔八”,这是有意侮辱自己,面对眼前这位高大的军人却又束手无策。恼羞成怒,摔碎了桌子上的玻璃茶杯,遭到了谷有成的破口大骂!询问结束了。
县委后院的一栋红砖平房从中一分两半,东面是书记李卫江的家,西面是县长的家。平房有很深的院落,四周都用落叶松木板夹成栅栏。院南盖有门斗,从门斗到房门被一条用红砖铺成的甬道连接,道两边是红砖砌成的花墙。墙的外边,新平整的黑土地里,已有花草和蔬菜露头。李卫江下班之余,总愿意在自家的小院里干一些农活,等到秋天,结满了成架的豆角、西红柿、顶花带刺的黄瓜、紫黑的茄子和挂满木板障子上的老倭瓜。他总是摘下一些,送给机关的司机或公务员,这是他劳动的成果。
这两天李卫江的心情糟糕极了。以崔秘书为组长的调查组显然是冲着他来的,中午、晚上的饭一律不让他作陪。今天,西边的太阳还有老高的时候,他就回到了自家温馨的小院,换了鞋到园子里侍弄蔬菜,锄锄杂草,可他心不在焉,不是把茄子秧铲掉,就是把柿子苗连根拔掉。
谷有成把范天宝当叛徒的事告诉了李卫江之后,他的心折腾了个,他心想,省里总不能卸磨杀驴吧,看看自己这几年辛辛苦苦为瑷珲县做了多少工作。农民人均收入一直在全省名列前茅,尤其这两年,县里工业突飞猛进,啤酒厂、白酒厂全都扭亏为盈,森林覆盖率也由封山育林前的23%提升到45%,农民喂养的奶牛,鲜奶卖不出去,是他李卫江跑省政府立项目,要来资金建起了乳品加工厂……对了,去年他还被评为全省的优秀县委书记。
李卫江越想越觉得委屈,不就是打了个海东青吗?这不能说是什么罪过。自己是有私欲,总还想往上再爬一爬,提了个地师级,弄一个高干当当。这才酿成了祸根,他翻过来倒过去的想了想这几年的事情,给领导送山珍海味,顺着上级的杆子往上爬,也做过一些错事。桦皮屯于掌包家这几年发生的惨事,不能说自己一点责任没有,只能算上个好的出发点,落下一个不尽人意的结局。就这点小事,省里居然派出调查组,纠着不放,非要治个罪名不行。
李卫江不愿再想下去,“该死该活屌朝上!”他骂了一句,丢下锄头,换了鞋子回屋去了。
院子门斗的门铃响了,随后传来范天宝的声音:“李书记在家吗?开开门,我领崔组长到书记家串门来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汉奸领着鬼子找上家门来了。李卫江给爱人使了个眼色,媳妇才慢慢悠悠,磨磨蹭蹭地走出了房门。
“谁呀!门也没插,不怕喊破了喉咙。”
“哎呀!嫂子,我是范天宝,领着省里的领导来看看李书记,崔组长说怕你家养狗。”
“噢,俺家那条狗是白眼狼,喂不熟,疯了!光咬主人,俺家卫江把那狗的腿都打断了,送到屠宰场杀了。”
范天宝知道李书记的夫人在骂他,他根本不在乎,仍然笑呵呵领着省里的检查组闯进了屋里。
李卫江搭拉着个眼皮,没给这几个人好脸,用手往那墙边上一指,算是给他们让了座位。书记夫人指着范天宝说:“范大乡长有功之臣,还当上了向导,坐着吧,我给你们烧水去。”夫人一扭屁股进了里屋,再也就没有出来。
李卫江合上了眼睛,伸直了两条大腿,依偎在沙发里,全身呈现一个大字闭目养神了。
范天宝看了一眼崔组长,他们几个人似乎并不在意李卫江的冷待,眼睛都聚神地搜索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崔组长围着那台东芝牌彩色电视机不停地端详。出乎调查组的意料,这位县委书记家的陈设十分简单,一个老式的写字台上堆满了文件材料,翡翠绿的台灯,圆镜片的老花镜,看来这位李书记回家之后也仍在处理文件和办公。写字台的后面是两组简易的书架,没有拉门,各类书籍散堆码放,随意抽取。不大的客厅就被挤满了,屋子的一角就是这几支旧沙发,弹簧已没了力量,做下去就塌陷进去。屋里最值钱的就是这台进口电视机了。
屋里收拾得十分干净,脱落漆皮的地板被主人擦得露出了本色,崔书记真不敢相信,一个林区的县委书记的家俱竟如此简陋,这里遍地的红松,打上一套时尚的组合家俱还不是手到擒来。
调查组被里屋门楣上的一块精致的木匾吸引住了。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印出了主人的身份和地位,“爱民模范”这是哪一级政府命名的?崔秘书走到跟前一看,大字上面写的是“赠给人民的县委书记李卫江”,大字的下面写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最后还有个临江乡农民等。看来是老百姓给任命的,崔秘书从内心里笑了,农民封的,有什么权威性?沽名钓誉!
“喂,李书记!”崔组长说话了,这种僵局总是要打破的,他想就从这块匾说起,最后进入实质性的较量。
李卫江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位几个月前的省长秘书,是他授意布置的这场灾难,今天却成了判官,毫无羞耻地开始所谓的调查。难道那位给李卫江留下极佳印象的郑副省长也是一个政客?唯利是图,推脱责任。
“噢,崔秘书还是说话了,还有什么授意就明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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