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奇当下暗自称奇,他不是那种遇到解释不了的事情就往鬼神方向靠的人,虽然他已拜牛道人为师,但那仅限于医术求习,自己和封建迷信的立场一直是对立的。张二柱子说是邪阴入体鬼附身,闹得那么凶最后还不是靠医药才治好了他?事过不久,今天又遇到了这样棘手的问题,难道自己医术这方面还不称职?
吴奇不信这个邪,详细问询了毛豆患病的前前后后,再仔细诊断,当下他拿出了十足的仔细,连惯宝宝辫子遮盖的后脑勺都不放过,果然,吴奇很快发现毛豆身上一处极不易察觉的异常。
毛豆的右耳耳垂以下,一直到腮帮的位置,有一道浅浅的划痕,而且相对于左腮,毛豆的右腮有轻微的肿胀,划痕和肿胀都极不明显,不仔细看根本没法发觉。而且毛豆肿胀的腮腺部位四周泛出猩红,零碎如锯齿一般呈环状排列,这是有炎症的表现,说明毛豆的腮腺肿胀很快就会有增大的趋势,可能会蔓延至耳根、牙龈、颌下等位置。
吴奇当即判定可能是“痄腮”,“痄腮”就是腮腺炎,当地人称“蛤蟆瘟”,春秋季节多发于儿童身上,表现为一端的腮部肿胀疼痛。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小毛病,以食醋和墨汁一比一配好,用毛笔蘸了混合液,涂于患处,每天涂上五六次,一般二三天腮部肿胀自消。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药方,都能药到病除。
发现了病之所在,吴奇却并没有大意,因为通常情况下,“蛤蟆瘟”的初期是不会导致精神也出现异常的,“蛤蟆瘟”只是症状的体现,病根根本就不在这里。再仔细一看他又发现,毛豆耳垂下的那道划痕,绕过了整个耳根,竟然通向了耳朵,好像有东西有意为之而形成的。
“你们家有猫吗?捉一只猫来,再掰几颗大蒜,准备一只碗一双筷子!”吴奇一定神,对一旁那对焦急的夫妇道。那两口子虽然不知道吴大夫要这些做什么,但从吴奇的表情他们便知道自己的孩子有救了,当下不敢迟疑,很快将吴奇所要的东西都备齐了。
吴奇抓过那只猫,掰开了一只大蒜挤出蒜汁,往着猫鼻子上一个劲地擦,那猫一阵挣扎,喵了几声便开始撒尿。吴奇吩咐孩子父亲用碗接了小半碗猫尿,端放在床头,自己用筷子蘸取了少许,小心地滴在毛豆的右耳洞里。
几滴猫尿滴入,毛豆便躁动不安起来,不停地抓头挠腮,双脚乱蹬着就想挣扎起来。吴奇吩咐他父母按住他的双脚和身子,自己则负责稳住他的头部,右耳朝上,紧紧盯着他右耳的变化。
小孩子并没有多大力气,被几人按住了便没法再挣扎,渐渐地安稳了下来。就在这时,毛豆突然甩了甩脑袋,一只黑色的虫子,从他的右耳耳洞里爬了出来。
那虫子一爬出,毛豆浑身一软,跟着便放声大哭起来,叫嚷着就扑向自己母亲的怀抱,显然意识已经恢复了。吴奇长舒了一口气,用筷子夹起那只虫子,放到眼前一看便对那夫妇道:“就是这东西搞的鬼,它爬到了毛豆的耳朵眼里作怪,现在已经没事了!”
毛豆的父母上前道谢,没等吴奇松上一口气,吴奇忽然又皱了皱眉,有些吃惊地道:“这东西竟然不是虫子,这是守宫的尾巴啊!”
第八章 鬼熄灯
那夫妇本来悬着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听这话顿时又陷入了恐慌中。守宫就是壁虎,夏日里很常见,它们喜欢夜间出动,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伺机捕捉蚊子苍蝇等小昆虫。而在某些山村恐怖传言中,某些成了精的壁虎会在人熟睡之际,将尾巴钻入人的耳朵眼里,奋力往里钻直到尾巴断掉才罢休,而那条断尾遗弃在人的耳朵里,很快会生成新的壁虎,进而顺着爬进人脑中,在人脑里繁衍生息,并啃食人的脑浆为食。
这才吴奇看来纯属扯淡,首先从耳朵爬进人脑就不可能,更别说什么断尾生壁虎了,他虽然觉得事情有些妖异,但并不至于严重到那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吴奇安抚了下夫妇二人,接着用棉球给毛豆清洗了下耳朵,又给他爹娘开了个方子:陈皮、花生仁、粳米、车前子、蜂蜜连着那只壁虎的断尾,外敷内用,对他们说只要做下消炎处理,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他利索地忙完这一切,在毛豆爹娘的千恩万谢声中,马不停蹄地又直奔另一户赵二流家去了。
赵二流就是来宝口中所说的二当家的,此人是村里的治保主任,在村中地位仅此于村长,也是村里有名的富户,当下闹病的正是这赵二流的独生子赵天赐。眼看赵家的独苗出了事儿,这可急坏了赵二流,一家人又是哭天喊地又是烧香求神的,好不热闹,赵二流好歹还没乱阵脚,只是不住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时不时地挤上前询问正在给天赐医治的鬼伍。
此时的天赐正发着高烧,昏迷不醒,吴奇赶到赵家时,鬼伍早已经给天赐诊断出了病因,眼下正在进行医治,但见他眉头紧锁,从他的表情上不难看出,天赐的情况显然要比毛豆的要严重得多。
“怎么样了?什么情况?”吴奇小心翼翼地对正在认真下针的鬼伍问道,同时望了望躺在床上的天赐,一看当即吓了一跳。
床上躺着的人,浑身皮肤发红,干皱卷曲如老树皮一般,整张脸也已经塌陷了下去,几乎连五官样貌都难以辨清了,一眼望去,这分明是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怎么可能是只有十岁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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