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哪里知道,少年这当口早已金蝉脱壳,溜之大吉了。阿又将葫芦挂在树梢,狐裘披在石头上。远远看去,好像自己睡着的模样。本人却闪身入林,遁走远去。
甩掉尾巴以后,他绕了个大圈,下至涧下。少年在溪边寻了片刻,找到一个山洞。里面黑黢黢一片,不知纵深几许。他径自望内闯去。
这里原本是个熊窝,动物腥臊气味甚重。又行数丈,全无光亮。他目光一时不能适应,于是止住脚步。
黑暗中,几下轻响。阿又道声不妙,就地一滚,闪开射来的暗器。十几只飞刀落空,碰在岩石上,擦出星星点点火花。那伏在旁边的汉子发一声吼,前后左右数十人窜出,将少年围了个严实。五只长枪,朝前疾刺。他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得提气纵身。双足在枪尖上险险借力,打算跃出圈子,再行发话。
不料,半空中“呼”的一声风啸,有个沉甸甸的玩意迎面砸来。他虽不想伤人,可也不想为人所伤。于是拔出宝剑,连着皮鞘,在流星锤上一拨。顿时,劲道立转,铁球骤然撞向洞壁,砸得石屑纷纷掉落。阿又更不思索,顺着铁链悄无声息欺到那人身后。他长剑一横,剑锋出来一尺光景,堪堪抵住对手咽喉。忽觉背上一紧,七八柄长枪也都递到后心。
明阿又喝道:“老兄,是我!”
埋伏在侧的首领顿了一顿,森然道:“杀的就是你。”
少年道:“把话讲明了,再打不迟。”
那人吩咐点火把。顷刻间,十几只火把骤燃,将洞内照得一片光明。这里零零落落,大约只有二十来人。为首一人,长手大脚,目如鹰隼,披一件软甲,模样十分彪悍。那人直勾勾盯着明阿又,神色充满敌意。
少年四下环顾一圈,笑道:“曹国南,你的待客之道可真是与众不同啊。”
名叫曹国南的汉子吐了口口水,骂道:“哪个当你是客?下次若再叫我见着你,非活剐了不可。”
阿又淡淡说道,“我可没有得罪你,这话叫人听不懂。”
他“嘿”了一声,说道:“众兄弟一直叫我不要信你的鬼言鬼语。说你小子是他们派来的细作。我当初若肯听人劝,也不至于有今天这场败仗。那里的宝藏我不要了,你的性命就留下罢。也算多日来,对大家有个交代!”
“早叫你等我消息,时候没到不要擅自攻城。你不肯听,结果坏了事,与我可没半点干系。我让你再等一个月时间,必定帮你拿下太阴府。你当初是怎么应承下来的?”
站在首领身边的一人忽然开腔,说道:“小子,少来巧言令色!你哪里知道,入冬之后,我们的景况如何难过。若不快些行动,等到大雪封山。别说是宝藏,我们个个都得活活冻饿致死。这可就是你设的毒计吧。”
明阿又摇了摇头,正色道:“我要想用这个办法干掉你们,今天何必送钱来?”
曹国南听到一个钱字,两眼立刻放光。倒不是他爱财如命。而是,倘若再没粮草补给,那便真是无计可施了。少年手腕一抖,还剑入鞘,在那使流星锤的哥们肩上轻轻一拍,放了他去。众人见他如此,也纷纷收起兵器。明阿又从怀内取出他的白瓷缸,反扣在地。他在缸底拍了数十下。叮叮当当一阵响,掉出十多锭黄金白银,珍珠玛瑙。还有些女人的钗环首饰。
他说道,“老曹,这些东西拿去典当,别说一个冬天,十个冬天也过得去。”
强盗头子见他甚有诚意,有些赧然。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人了。那方才出言质问的细条汉子,冷笑道:“大哥别忙,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先问问他的来意。”
这人心眼儿多,同首领是拜把兄弟。他叫高聪,看明阿又十分不惯。所以,总是私下撺掇曹国南不要尽信其言。
少年说道,“来意只有一个。上次你们攻城时用的火药还有剩下的没有?若有,我要用。若没有,拿钱买些来。”
曹国南奇道,“你要它干嘛?”
“你围城数月,屡攻不破,并非因为老头子兵甲之利。而是由于城池坚固,地势险峻的关系。那城墙拿山岩垒起。自外面要想打开,是难上加难。在它地下,因为引水,有一条暗路,直通地窖。由此处炸开,城墙必塌。”
他两人对视一眼,却不接话。于是阿又继续说道,“我领了一桩差使,要下山采办一百斤好酒。到时候将火药混入桶内,运进城中。等时机一到,我将火药点起。你们看见爆开山火,立即带人攻打。那时里应外合,破城可也。”
高聪听罢,目光炯炯,问道:“我们破城得宝,你呢?你要分几成帐。”
“我不要钱。”
“当真一分不拿?那你冒这么个大险,是为了什么?”
他双手抱胸,慨然长叹道:“为了钱以外的东西。”
众人又商议一阵,订妥计划。明阿又怕时候太晚,惹人起疑,匆匆告辞而去。回到山腰时,监视他行踪的两人还在原地蹲着。他取了葫芦和衣服,赶回太阴。可怜两人,白白等了一下午,什么都没发现。
明阿又虽说同那帮盗贼议定计策,可这样一来时间又要延后。大雪下了十多天,没有停的迹象。他心中暗暗焦躁,恐怕夜长梦多。少年满腹心事,别人不知道,宝锦全都看在眼里。女郎却不言明,只是比起往日似乎多了几分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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