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得要对抗哪种民间迷信?
你想要我从哪里谈起?医疗的?科学的?军事的?心灵的?心理的?我觉得心理方面的迷信最令人抓狂。很多人认为这些殭尸拥有接近人类的思想。在传统的战争中,这种想法是对的,因为人类会努力将敌人「禽兽化」,捏造故事或者侮辱敌人,好让自己跟敌人产生情感上的距离……我还记得我父亲从前是怎么形容那些回教徒的……但如今在这场殭尸战争中,怎么好像每个人都拼命要找出一点点跟殭尸敌人的情感连结,想要为这些显然已经没有人性的怪物贴上一点人性面孔。
你能举个例子吗?
比方说有很多错误的观念:殭尸有某种程度的智力;牠们有感觉并能适应环境,会使用工具甚至某些武器;牠们仍保有以前当人的部分记忆。又或者很多人选择相信牠们能学会沟通,可以被训练成像是某种宠物。这些说法真是令人厌烦又失望,我们一次次揭穿这些误导的迷思。民间的「生存手册」这类书籍可以稍微澄清谬误,但仍非常有限。
真的吗?
真的。有个美国人写了一本《打鬼战士:世界末日求生指南》,里面清楚写到有关休旅车可否用来逃命、个人武器的使用说明等。不过这本书应该多考虑到文化差异……必须要运用各地人民固有的信念,从而发展出解决方案,才能救他们脱离殭尸。
可否举例?
我想还是不要讲太多细节,免得我会忍不住为了这些「解决方案」而谴责全人类。我是印度人,必须克服许多母国文化上的观点,否则在面对殭尸的时候,我的文化观点可能会变成障碍,导致自我毁灭。有个城市叫做瓦拉纳西,是地球上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据说非常靠近佛陀初次传道的地方,每年都有好几千个印度教的朝圣者选择此地为人生的最后一站。在战前正常的情况下,路上散落的是尸体,但如今这些已经解脱人生的尸体不但不肯安息,还会起身攻击人类。瓦拉纳西是交战最严重的地区之一,是殭尸集结的中心,几乎整个恒河流域都布满了殭尸。早在殭尸大战开打的数十年之前,恒河的疗愈能力已经有科学的支持,理由是这条河的河水具有超高的溶氧率。(2)真是场悲剧。数百万人聚集在河边,还是救下活自己。即使在政府退守喜马拉雅山之后,即使全国九成以上的地区都沦陷了之后,朝圣者的脚步还是下停止。每个国家都有类似的情况,我们电台来自各国的工作人员,每个人都遇过至少一次这种「因无知而导致毁灭」的情况。有个美国人跟我说,美国出现了一个叫做「神的羔羊」的教派,这些信徒相信自己被提升到半空中,与主相遇的日于已经来了,信徒越快被殭尸咬到感染尸疫,就能越快进入天国。另一个女人(我不说她是哪一国人)努力辟谣,因为她周围的人相信,只要和处女性交就能「洁净」这场「诅咒」。我不晓得有多少女人或小女孩因为这种「洁净」的错误观念惨遭强暴。每个人都对自己的民族很恼怒,都因此感到羞愧,我们有位比利时的组员就拿越来越阴暗的天空作比喻,他一度称呼天空是「我们集体灵魂的邪恶」。
(2)?虽然仍有分歧,但许多战前的科学研究证实,恒河高度的溶氧量是它「神奇』疗效的来源。
我猜我没什么好抱怨的。我没有生命危险,肚子是填饱的,虽然睡得不多,但至少可以高枕无忧。最重要的,我从来不需要在「乌拉尔号」的资收部工作。
资收部是什么?
资讯接收。我们广播的资料并不是在「乌拉尔号」上面自己生出来的,我们的资料来自世界各地,各国境内的安全区里有很多专家和智库提供讯息给我们。他们把资料传给我们的资收员,资收员再递交给我们。许多资料是利用传统、开放的民用波段传来的,这些波段挤满了一般人民求救的呼喊,好几百万不幸的生灵分散在地球各角落,靠着简陋的无线电设备,全都在哭喊他们的孩子饿死了,他们暂时栖身的据守点起火了,或者殭尸已经突破他们的防线了。就算你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我们很多资收通讯员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但一听就知道那绝对是人类极度苦痛的哀嚎。按照规定,资收通讯员是不许有任何回应的,而且也没那个时间去回应。所有的传讯都必须秉公处理,我不想知道身为资收通讯员的感受如何。
当布宜诺斯艾利斯传出最后一则广播,那位着名的拉丁歌手播放一首西班牙催眠曲的时候,我们有位资收通讯员再也无法忍受了。他不是阿根廷人,甚至不是南美洲人,他只是一个十八岁的俄国士兵。他举枪轰掉自己的脑袋,血液脑浆溅得仪器上到处都是。他是第一个自杀的资收通讯员。自从战争结束以来,所有通讯员都循着他的脚步,陆续自我了断。到今天,他们全都死了。最后一位自杀的是我的比利时朋友。「你脑里老是有那些声音缭绕,」有天早上他告诉我,我们站在甲板上,看着棕色的晨霭,等待一个我们以为再也看不到的日出,「那些哭喊求救的声音,一辈子都会跟着我,永不止息,永不退灭,永不停止,不断召唤我加入他们。」
非军事区:南朝鲜
崔亨哲,韩国中央情报局副局长,伸手指向我们北方那一片干旱、崎岖又不显眼的景色。要不是多了几座荒废的碉堡、褪色的标语以及朝地乎线两边蔓延生锈的刺丝网围篱的话,也许会让人误以为身在南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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