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全是红色的?
爸倒抽一凉气,女儿真的……
我发现爸的手心,一直渗出冷汗。
“不折不扣,阴阳眼。”
地下道,独眼的算命老人铁口直断。
“那怎办?”妈紧张地说,抱着我。
“天生带着阴阳眼,多半是宿命,习惯就好。”独眼老人露出一口黄牙。
“这种东西怎么可以说习惯就好,小孩子整天都在害怕啊!”妈开始哭:“无论如何都请你帮帮忙,看要怎么解……”
“解?那倒也不必。”独眼老人补充:“如果是宿命嘛,就要等阴阳眼的因缘结束,到时候自然就看不见了,强求把阴阳眼关掉那是万万办不到,时机未到嘛。如果不是宿命,只是莫名其妙有了阴阳眼,长大就看不见了。”
“长大就看不见了?”妈彷佛看见一线曙光。
“很多人小时候都会看到那些脏东西,只是长大以后忘记了。十个人里面少说也有两三个是这样的,没事没事。”独眼老人安慰着妈。
坐在妈身旁的我突然眯起眼睛,开始咯咯笑,身子扭动。
“还有没有办法?”妈叹气。
“要不就是去大庙,请神明作主把阴阳眼给收了,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独眼老人建议,又说:“不然,先在身上放符保平安就好啰,就算不小心看到了,也不会给缠上。”
妈点头称谢。
独眼老人开始画平安符,一张一千元。
我好奇歪着头,伸手拨弄独眼老人脸旁的空气,还发出轻声的责备。
“洁,别玩了。”妈皱眉,拉住我不断挥动的手。
“我没在玩啊,是这个绿色的小孩好顽皮,一直遮着老先生的眼睛。”我解释。
独眼老人身体僵住。
“什么绿……”独眼老人呆晌,瞳仁混浊的瞎眼格外怕人。
“就头上长角,还摇着尾巴啊?”我大感奇怪:“他一直遮着你的眼睛,不让你看见东西……你怎么都不赶他走?”
独眼老人剧震,喉头发出“喔呜”一声。
不说话了。
不再说话了。
独眼老人心脏麻痹猝死后,我说了句“那绿色小孩突然捂住他的鼻子、用脚一直踢他的胸口。”
妈突然觉得,自己的女儿很恐怖,很恐怖,很恐怖。
也很可怜。
但更需要爱。
伤心又焦急的妈跑遍了各大庙,求了更多符。
我的手上多了一串昂贵的佛珠,颈上挂着菩萨式样的项链,衣服口袋里,都是行天宫、妈祖庙、地藏王庙、天后宫、观音亭求来的平安符。
但洁的阴阳眼始终没有消灭的迹象。
我越来越常看见过世的老奶奶。
我说:“脸泛黑气的奶奶常瞪着她睡觉、上厕所、洗澡,脸色不善。”
我又说:“奶奶常作势要推倒她,害她跌倒,膝盖上都是瘀青。”
“妈,你带走振德还不够吗?我们就剩下这个小女儿了……你就饶了洁吧。”爸在奶奶的照片前痛哭,无法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这么狠心。
爸妈除了烧很多纸钱,也如影随形看顾着我,生怕再有闪失。
我也成了小学里知名的灵异神童。
我说一年级教室前无故摆动的秋千上,总是坐了一个长发女人。
遮盖住女人脸庞的长发下,有一双怨毒的眼睛,小朋友在秋千上翻倒不是没有原因。
六年级的女生厕所倒数第二间,曾吊死过一条黑狗。
那只黑狗到现在都还翻着舌头,寻找当初吊死它的坏小朋友。
黄昏的低年级音乐教室,有张烤焦的脸会唱歌。
那张烤焦的脸有个***名字,从日据时代就开始在老旧的教室里弹琴。
每次我的阴阳眼启动,校园恐怖传说就又多一桩。
下课时,同学喜欢围在我旁边问东问西。
老师也常找我,问问自己有无被鬼缠身。
同学间玩笔仙钱仙碟仙,我更是最佳的技术指导。
这天班上来了个转学生,是个干干净净的男孩。
是我喜欢的那型,我第一眼就知道了。
老师也注意到我发亮的眼睛。
“新同学,去坐洁的旁边。”老师微笑。
男孩扭捏坐下,举止有些畏缩。
我大方传过纸条。
“你叫什么名字?”我娟秀的字迹。
“张胜凯。”男孩传回纸条时居然在颤抖,字迹更是歪七扭八。
“我叫林佳洁。”我报以甜甜的微笑。
凯勉强点点头,不再回传,却掩饰不了他的坐立难安。
“你很害羞吗?”我笑,一手半遮着嘴。
“没啊。”凯断然否认,却将椅子又拉远了些。
我回写纸条时,却闻到一股尿臊味。
凯脸色铁青,裤子竟湿了一片。
“你……千万不要回头!”我突然脸色苍白。
全班安静,都注意到凯的怪状,更留心我战栗的警告。
连老师的粉笔都停在黑板中央,深呼吸,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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