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筋昏昏沉沉起来,连曹诗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清楚,没有人进来赶人,一直在舱室里坐到天黑,最后被换了一身戎装的于知乐进来拎回病房。
“你知道千面顾和这人吗?”我窝在被窝里拆包裹,于知乐则坐在病房里唯一的椅子上,心安理得地吃阎傅盛慰问我的糕点,“在胥川殉职的。”
“听过他的名,北方战役中的不能公布姓名的英雄里就有他。”
“这样啊,”我解开最后一个结,雪白的鹦鹉迫不及待地钻出包裹,熟练地站到我肩上,低头,叼着的信封递给我。接过信封,上面是小叔的字迹:给豆子,拆开,里面是空白的信纸,没有任何隐藏信息,“如果,有人给另一人一个装了东西的盒子,一般人会以为给的是里面的东西对不对。”
“嗯。”于知乐抬头看我,饶有兴趣地打量包裹里的白鼠花综和一只旧墨水瓶。
信使花综在给我了,羊皮小咩、卢令犬阿白和灵猫煤球在叔叔那边,这是分家的节奏?[噗]关键的时候唤你们不出现,现在出来吐槽有什么用,麻利滚。[……]
“如果有个人刚完成一项任务就用绷带把右眼缠起来,别人就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他眼睛受伤,而不是单纯地想把右眼藏起来。”我将信收进口袋,盯着眼前这个人。
“你在说什么……”于知乐的眉头皱起。
“在说胥川本土信仰中的某个神,”我拿出那叠照片,一张张排开,指着其中一张,上面是二十四个不同人形,他们的脖子上挂着鸟羽饰物,影子汇成一个巨大的黑影,隐约看得出是某种猛禽,“月相‘身有二十四相,而心神守一’,不是说有二十四个固定的躯壳,而是同时最多有二十四个化身,而成为神明化身的条件不详,不过鉴于这幅壁画上的描绘,我建议你把脖子上的东西取下来。”
于知乐一怔,低头隔着军装拨了拨胸前的鸟羽饰品,然后取下给我,“你说这个啊,一出生就有的。很奇怪对不对。”
“还好。你看我伤口时瞥见的。”有三条白纹的墨色飞羽静静躺在我手心,羽轴镶银系着五色线,看不出是什么禽类的飞羽。我看了一眼便还给于知乐,视线移到某张照片上,王座之上是王,之下又是那个黑影:降生为王令国家繁荣,“我的搭档为什么是你?”
“因为,得是你。”于知乐将飞羽戴上,状似无意地说,“很小的时候,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人。”
“哈?”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别说。”
“嘿,别没良心,你在关禁闭,我放你出去见女孩子了,你要卖我人情。”于知乐一副由不得你的拽样子,“你听着就好。”
“……”
“干嘛那副表情,这些事我只和你说过,连老哥都没告诉!”于知乐怒极反笑,自己揉着眉心缓缓说开,“很小的时候,我总认为自己是个死人,一出生就夭折,后来有个男人把我缝进一张羊皮里,陪着个摸什么什么死的倒霉孩子。”
我嘴角抽了抽,咩的内容物有点惊悚啊,小叔你说好的普通游魂呢!
“那段时间我会无缘无故地啃草皮,四肢着地,家里带我看过心理医生,没有用,长大一点才知道是个梦境,我只是在看一些别人经历过的事情。这个时候,‘我’从羊皮里出来,住进一个傀儡里面,戴着面具的时候别人唤‘少主’,除下面具的时候别人叫‘我’徐来,至此,只有模模糊糊的片段,经历也不真实,那些人的执念却更了然,比如,守护某样东西。”
我捏住自己的指节,钝痛让脑子清醒了些,”别说了……”
“然后是个姓沐的医生,那个倒霉孩子被扔在禧殿独自过一夜寄给府君后,因为发烧第一个认识的朋友,那孩子刚刚戴上封印,身体很弱,却意外地对某些事情很坚持,动不动就和他动手,”于知乐伸手拨拨我的头发,“不需要为他的魂灵担心,本便没有的事物,怎么会因为死亡被人取去。”
“不想听。”抬手打掉于知乐的手,“闭嘴。”
“再之后是姓顾的,沐医生与他做了个交易,给了他这样的羽毛。”于知乐收回手,恶作剧似的加快语速,“姓顾的之后是还有一个人,右眼有点奇怪一时同化不了。但成功把你引进神道不是吗,你安全了……哇啊!”
碰,旧墨水瓶无预兆地炸开,玻璃四溅。绕着黑雾的红瞳墨人攥着于知乐的脖子把人脑袋碰墙上,好大一声。我摸摸前额,嘶,这该多痛。
虽然不是全部,但会后悔。原来,文瑜的话是这个意思。不是全部,只是某位大神的几分之一,该说敢毁掉
“那你是什么,月相大人的几分之几?”我挠挠花综,叫醒睡得香甜的小家伙,让它爬进我的衣兜。于知乐没回答我,大笑,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你困不住我。”
“呵,这是我的领域。”我也笑,墙上的墨迹散开成符文,旋转排列茫茫术式构造域界,病房化作无间炼狱,恶鬼嘶鸣,岩浆碎爆,掀起漫天炽红。没有磁卡的舱门滑开,又关上。我肩上扛着一只装鹰的鹦鹉,抬头便是这片海域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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