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趣图_迦楼罗火翼【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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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促狭的笑容浮现在对方嘴角:“很动听的黄梅调呢!”

  阿鸾这才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竟是家乡话,顿时红了脸,华服少年满不在乎地说开了:“青眼睛有什么稀奇的,来拜望我父亲的洋人都是红毛蓝眼,你呢?不会也是洋人吧!”

  “不不,我是养霞斋的学徒阿鸾……”刚说出口阿鸾就后悔了,他并非不懂得如何对待那些异形的“伙伴”:不想惹麻烦的话,不和它们扯上丝毫关系就行;别和它们视线相对,别跟它们应答交谈,别拿更别吃他们的东西;而名字代表着一个人的存在,在他们面前更应该妥善隐藏——而这突然出现在迷途的“蜘蛛桥”上,用饰物一样的短刀从容击退怪妇,又将自己从妖火中救出来的家伙,似乎也不是可以随便透露身份的对象……

  “阿鸾啊!”华服少年径自熟稔的叫开了,“我呢,叫做清晓。目前……算是画家吧。”

  什么叫目前算是画家啊?而且名字也没头没脑的相当可疑,果然一点也大意不得!清晓并不知道阿鸾心里的戒备,只是热心地打量着对方:“真奇怪,这妖怪怎么会缠上你的啊?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家伙,有人说她是水妖,有人说她是厉鬼,虽然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反正是再凶狠不过的异类就没错啦!她已经从踯躅桥上拖过好几个路人下水了,那些淹死的人却是一副焦尸的样子,焦尸的皮囊里又全都堆的是冰块,你说吓人不吓人!那时候可是闹得满城风雨,害得好一阵子谁都不敢打这座桥上过。不过这几年又请道士又请和尚捉妖作法,已经消停多了,你做了什么又把她惹出来的?”

  所谓的妖怪,就是蝴蝶簪的白衣怪妇吧。谁知道那种东西心里在想什么啊!阿鸾不由得一肚子委屈——自己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被责问“做了什么把她引出来”?

  看到阿鸾垂头丧气的样子,清晓好像拿他没办法似的长长叹了口气,抬手就将刀鞘上的坠子拽下来送到对方面前:“我说阿鸾啊,既然见面就是有缘,区区薄礼还请笑纳!”

  这桃核大小的牙形吊坠呈现出厚重的金茶色,斑斑点点沁着云影似的红晕;通体光滑毫无雕琢,看起来既不像琥珀又不是玳瑁,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越来越不对劲了!阿鸾警惕的让到一边:“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绝不能收!”

  “不要就算了!”清晓倒也爽快,他悠然的摆了摆手,“可惜我今晚还有重要的约会,有幅画无论如何也要与知音共赏,先走一步啊!”

  一听这话阿鸾顿时松了口气,连声说好走好走。清晓从怀中摸出一支短笛,缓步朝内城走去,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幽幽的沉吟着,像是同阿鸾耳语,又像只说给自己听:“一定还会再见的,有趣的家伙……”

  丢下这自信满满的话语,清晓便信口吹着《鹧鸪飞》的曲子渐行渐远。

  “谁要和你再见啊……”阿鸾嘟哝着正要过桥回家,却见清晓站立过的地方落着一卷薄纸,在微弱的夜风里,纸页的边角微微翕动着,善睐的明眸惊鸿一瞥地显露出来。他忍不住俯身摊开薄卷,窈窕的倩影翩然浮现在眼前……

  这是一幅尚未裱褙的仕女图,以淡墨描绘了一位十七八岁妙龄少女的形象,娟秀的面孔刻画得异常细致,而衣袂则以寥寥数笔随手勾勒。只是这一瞥,阿鸾就已彻底无法移开视线。

  少年并不是没见过美女——香川自古以来就以盛产丽人闻名,加之盐业漕运的发达,一时间俨然是异常繁华的大都市,城中云集着南国红粉、北地胭脂。至于阿鸾所在的香料铺更是以女客为主,这半个月间少年竟也碰到过几个人间绝色。若说画中少女的面容如何光彩照人艳冠群芳,似乎并不太确切;但是她下颌到颈项的曲线承载着无限的爱娇与幽雅,与似乎在悲悯着什么忧伤的眼波呼应得恰到好处。因此整幅画面虽然没有任何背景,但阿鸾总有种错觉,仿佛这位少女正临水而立,身边簇拥着与她丰神相似的清雅白莲——能够带给人无限悠远联想的美人,说的就是这样的女性吧……

  “没想到……还真是个画家呐?”阿鸾不由得叹了口气捡起薄卷,看来这就是那幅“无论如何也要与知音共赏”的画儿吧。少年一边怜惜地轻轻掸去浮尘,一边回身去叫理应没有走远的清晓;就在这节骨眼上,侵衣的嫩寒令他忍不住鼻尖一痒,连打几个喷嚏,蜂鸣似的锐响骤然掠过耳际,熙熙攘攘的人声随即如潮水般漫了过来……

  仿佛解开魔咒一样,丝竹声、笑语声、弦歌声、车马声、叫卖声,这些香川夜夜常闻的喧闹顿时洋溢在周遭。阿鸾惊讶地发现,三三两两的路人竟凭空出现,在自己身边自然而然地穿行着,这些人的身影遍布桥南桥北桥中央,绝不是刚刚才走过来的——也就是说踯躅桥上其实一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难道从夕阳西下开始,直到此刻自己才从幻境中走出来吗!阿鸾难以置信的四下张望着,却哪里也看不见清晓的身影……

  “你的东西掉了哦!”有人指了指河面提醒阿鸾,他这才发现因为打喷嚏的缘故,自己竟一失手让那幅仕女图被风吹进了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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