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_ 童亮【5部完结】(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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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迷惑道:“我没有咳嗽啊,我以为是你呢。”

  “我也没有啊!”罗敷皱眉道。

  她儿子和她不由自主地同时向穷秀才的尸体看去,尸体居然动了起来!

  他们两人惊呆了!尸体又咳嗽了几声,然后眯着眼睛用力地拍身上的灰尘,接着伸了个懒腰,仿佛刚刚睡醒。尸体还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两个人,自顾用手掌捂住嘴巴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罗敷看着面前的穷秀才,恍惚又回到了20年前。

  “你,你,你,是,是诈尸,诈尸吧?!”罗敷惊恐地问,手不住地抖。而她的儿子则像雕塑一样愣在旁边,目瞪口呆,一动不动。

  尸体侧头看到罗敷,立即条件反射似的双手护头趴在地上,连连喊道:“别打啦,别打啦,再打要打死人啦!”

  罗敷的表情一会儿是惊恐,一会儿是惊喜,一会儿又变成惊恐。她吞了一口口水,喉咙里“咕嘟”一响。尸体趴在地上静止了片刻,见没有人上前去打他,回过头来看着罗敷问道:“你爹呢?你爹到哪里去了?”

  “我爹?我爹十几年前就死啦!”罗敷眼眶里满是泪水,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惊恐,抑或是两者都有之。她的儿子晃了晃脑袋,将嘴巴张得比刚才更大,又呆成了一尊雕塑。

  “死啦?十几年前就死啦?”尸体不解地问道,仍趴在原地不敢多动,仿佛当年打死他的那个老头子还躲在这个绣花楼的某处角落,一不小心就会跳出来将他打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还是十几年前?你不是骗我吧?你骗我!你骗我!”

  罗敷仰头对天,双手捂面,泪水从她的指间流出来。

  “你,你哭什么?我哪里说错了吗?”穷秀才连滚带爬来到罗敷面前,抓住罗敷的双手使劲儿地摇,“出了什么事吗?你爹怎样啦?他刚才不还在这里吗?你别哭啊!”

  这时,尸体才发现罗敷背后还有一个人,年龄比他稍大,相貌与他有几分相似之处。尸体一愣,指着他问罗敷道:“这个人是谁?他来这里干什么?”说完上上下下打量他的儿子,眼睛里充满了迷惑。

  “他是谁?怎么跟我这么相像?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刚才你爹进来也是我在做梦?我是不是在做梦?”尸体摇晃着罗敷,发出一连串的问号。而罗敷已经泣不成声,根本回答不了他的疑问。

  尸体突然发现罗敷的身上之物在对面那个陌生男子手里,那个银币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成为这个昏暗失修的绣花楼里唯一的亮点。尸体还没有发现这个楼已经破败,很多角落编织着蜘蛛网。屋里的家具也早已失去当初的光泽,许多人的脸也像这些家具一样,随着时间的消逝变得苍老。只不过罗敷和穷秀才是两个少有的例外。

  【46.】

  罗敷看着在阳光下闪耀的银币,忽然明白了送这个银币给她的和尚说的话的意思。和尚说她的姻缘不好,等到38岁才能成家,原来竟是以这样的方式。也许那枚银币有什么隐秘的力量,使穷秀才20年来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就如刚刚睡了一觉似的。

  就这样,从生理角度来讲,儿子已经20岁,父亲却只有18岁,而娘又已经38岁。这样一个畸形的家庭,他们该如何相处呢?

  “对呀,他们该怎样相处呢?”选婆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面前的怪人,“如果别人问起来,那个爱面子的举人儿子要怎么回答才好呢?他又怎么对一个比他还年轻的人叫父亲呢?”其他听众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询问。

  晚风微凉,选婆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面前的这个奇怪的人讲这个奇怪的古老故事,到底有什么含义呢?这时天空的月亮已经不见了,星星也只剩寥寥几颗,发着微弱的光,如嗜睡人的眼睛。

  “是啊,他们三个人回家相处了一段时间,都相当的不习惯。尤其是那个十分爱面子的举人,更是不能忍受这样荒诞的生活方式。他不但在亲生父亲面前叫不出爹这个字,而且在前来拜访的客人面前也羞于启齿。”瑰道士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仿佛刚才的话都是憋住了气说的,现在需要这样长长的叹息一下才能缓过气来。

  “这个故事倒是感人,可是放到现实中来,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这样的生活方式哦。”选婆感慨道。

  “你说得对。”瑰道士对着选婆微微一笑,说道。

  举人儿子终于忍受不了天天给比自己还年轻的人请安鞠躬,在一次敬茶时偷偷加了毒药,毒死了18岁的父亲。

  穷秀才刚刚从一团迷惑中缓过神来,还没有来得及庆幸自己的重生,却又被20岁的儿子一盅茶给毒死了。他口吐白沫,两眼一翻,便在太师椅上蹬直了脚。

  等闻讯哭哭啼啼的罗敷赶到,穷秀才的体温又回到了冰冷的状态。

  听众纷纷扼腕叹息。

  瑰道士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罗敷看着刚刚还跟她一起温存的丈夫瞬间又成为一具僵硬的死尸,顿时万念俱灰。她痛哭着扑在丈夫的身上,忘我地亲吻丈夫的嘴唇。罗敷的儿子站在旁边,却不敢过来劝慰母亲。他这才醒悟自己太过爱面子,事情做得太过分。他太过于紧张,竟然不知道他的母亲亲吻他的父亲不是悲伤的告别,而是自寻死路。穷秀才的嘴唇上还有未干的毒液,罗敷将之尽数舔进嘴里,咽进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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