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水珠望着被拖把画出的那条水痕,还有陈墨干瘦而略显佝偻的背影,渐渐隐没在走廊尽头的黑暗之中。
她一边下意识地望着那个方向,一边站在办公室门外等候楚娇娃。
偶尔有人经过她的身边,用一种怪异的,防范小偷似的眼光打量她,尔后,又漠不关心地擦身而过。蓝水珠对那样的眼光早已习惯,所以,她并不在意。
利用等候的时间,她慢慢梳理着杂乱的思绪。有关陈墨的种种,就那样,一点一滴,随着记忆浮现……
这晚,她对好友饼饼详述案情,也顺便谈到了那天早上,她与陈墨的偶遇,以及接下来,自己产生的所有联想和回忆。
饼饼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蓝水珠可以听见耳机里不时传出轻轻叩击键盘的声音,她知道,那是认真细心的饼饼,在做着记录。
蓝水珠停了停,端起手边的杯子,抿了一口茶,继续她的回忆和叙述。
…… 尽管那天所遇到的事情,让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那天的假,倒是请得格外顺利。那得全部归功于她的好友----饼饼先生,也就是那位在网络论坛里赫赫有名的“人性分析专家”。
在上一次的交谈中,饼饼除了给她做心理辅导、人性分析之外,还教给她一条,与楚娇娃这类怪物打交道的“秘诀”,只有四个字:简单法则。
饼饼解释说:“所谓‘简单法则’,就是省略掉一切不必要的言语和动作,当然,是在把你的目的和要求表达清楚的前提下。比如你要去找她请假,你就直接告诉她,你要请哪天的假,就可以了,拿到假条,转身走人。”
蓝水珠说:“啊?就这样啊?”
“对啊,就是这样。”饼饼淡淡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有一次,你刚踏进她的办公室,她就跺脚咆哮着,把你轰了出去,理由是,你的脚,踩了她刚刚拖过的地板;还有一次,因为你妈妈摔伤住院,需要有人陪护,而你请假,又不能一次请很多,只好隔两天请一次,你的频繁‘打扰’,惹恼了那个泼妇,所以,只要一见到你,她就咬牙切齿地骂:‘烦死了烦死了’……这样的事情,你跟我讲过不止一百件了,你认为,一个像楚娇娃那么讨厌你的女人,她会心平气和地坐在那儿,跟你闲话家常吗?她会有兴趣和耐心,听你讲那些客套话和礼貌用语吗?我敢打赌,每次,当你站在她的办公桌前,战战兢兢地开口说:‘楚小姐,不好意思,麻烦你’的时候,她一定恨不得把你一脚给踹出去。
阿猪,你要搞清楚,并且也要记牢了,你去找她请假,这是天经地义、光明正大的事情,你不是去求她,所以你应该理直气壮,而不是战战兢兢,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给你们这一干工人开假条,是她的责任和义务,也是你们单位领导派给她的工作,如果她因为对自己的工作不满意,而把气撒在你的头上,你完全可以向你的上司投诉,不过我知道,你这个人,宁愿把委屈憋在心里,也不愿意背后打别人的‘小报告’。
那只好这样,你既不需要去告状,也不用理会她的态度,只要按我的‘简单法则’去做,就一切OK了。对于那种连起码的人情都不讲,起码的人味儿都缺乏的‘非人类’,你也不必为了你对她的态度而感到于心不安。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阿猪?”
蓝水珠承认,饼饼说的话,句句在理,可是……她知道自己天性软弱,心肠也太软,所以,她永远都无法做到,像别人伤害自己一样,去伤害别人,即使,那并不算伤害,而叫做“以牙还牙”;所以,命中注定,她会惧怕楚娇娃那种“非人类”;命中注定,那些个非人类,都是她的灾星、克星、扫把星。
……谢天谢地,那天早上,楚娇娃参加的会议不算太长,蓝水珠大约等了二十分钟的样子,就听见走廊的一端,响起了高跟鞋叩击地砖的“咔嗒、咔嗒”声,那声音由远而近,终于,蓝水珠看见一双米黄色的,鞋面上镶着水钻饰花的凉拖,凉拖里塞着一双没有穿袜子的小脚,那双脚,小虽小,但既不白晰,也不纤秀,倒像一对藏在豆荚里的肉虫子,乍一见,直让人觉得反胃。
那双脚的主人----楚娇娃,一看见蓝水珠站在她的办公室门口,便自然而然地皱起眉头,嘴角撇了撇,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蓝水珠暗自深呼吸,然后,默念着饼饼教给她的“简单法则”;她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楚娇娃有气无力地掏出钥匙开门,有气无力地推门进去。
蓝水珠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走进办公室,没等那女妖怪坐到办公桌前,她就开口说:“年休假,二十四号。”她语气平淡,态度不卑不亢。
楚娇娃明显地愣了一下,但很快地,她一言不发地板着脸,从靠墙的铁皮文件柜里,拿出一沓假条,在其中一张上写好日期,然后,把假条一折,沿着折痕撕下假条,留下存根,最后,她把撕下的那部分递给蓝水珠。
像平常一样,楚娇娃始终没拿正眼去看蓝水珠;蓝水珠也像平常一样,没用正眼去看楚娇娃。不同的是,平时见到她,蓝水珠总觉得胆战心惊,不敢去看她的脸,因为,那是一张阴森凶蛮,充满戾气和煞气的脸;但今天,蓝水珠心里觉得很平静,如同没有风浪的湖面。在这样一种平静、平和的心情之下,蓝水珠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观看那张,毫无观赏价值的丑脸了----那是一种淡淡的鄙夷和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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