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避开文素的质疑:“直到医疗诊断结束那一刻,女伤者并无大碍,这就是所有你所要评估的事情。把这个案子结掉,郭医生,不要再节外生枝。”
文素咬了咬下唇,正要反驳,却被东海打断:“记住,郭医生,我聘请你,是因爲你在医学微生物学领域的专业知识和权威性,不是你的好奇心。”
说完,东海站起身,大踏步离开了会议室。会议室的玻璃门被大力推开反弹,发出“哐儅”的一声。
会议室里剩下文素一个人,及午後阳光照射下她在会议桌上狭长的身影。
她低头望著面前的文件,陷入一阵沉思。
她在东海医疗咨询公司接的第一个案子就拖了快一个月,这显然让她的工作表现大打折扣。虽然文素知道汪东海最讨厌拖泥带水的行事方式,但是这个案子却让她再三斟酌仍迟迟无法结案,写出评估报告。
她从各方面取得各类报告和资料,所有的数据都显示正常,但是唯有白血球数量正常偏高这一点让她耿耿於怀。对,那是正常范围没错,但是加上女伤者的脸部症状,却和细菌或真菌感染的情形符合。
而从资料上也确认,桑兰货车当时载送的是含有蕈类等真菌的彩妆系列原料。既然是原料,并未经过确切清洗和处理,不能排除这些原料上带有可感染皮肤病的细菌或真菌的可能性。
如果女伤者的确因桑兰的彩妆系列原料而感染皮肤病,这个案子就不仅仅是院方的疏忽,也势必对桑兰造成一定程度的名誉打击。
文素迟迟无法下笔完成评估报告,就是纠结於这个节骨眼上。所有的资料显示正常,而她却迟疑著是否应该把女伤者因桑兰原料感染皮肤病的评估写进报告里。
文素无法证明这个疑点,也无法排除这个疑点。正是因爲这样,她无法完成这个报告。
以保持评估的中立性,文素只能从专业的角度和各类资料以及报告著手评估,而不得直接面对该伤者进行诊断。她必须保持第三者的立场;若她认爲有重新医疗诊断的需要,就必须通过评估报告提出,再让其他医生给女伤者进行第二次医疗诊断,再以该报告进行第二次评估。
而显然,汪东海并不想要这个案子出现第二次评估。
文素继续搓弄著面前的文件好几分钟,才默默地站起身,把文件拿起,缓缓地离开了会议室。
如果她要排除那个疑点,她必须亲自审视女伤者脸部的疑似感染症状。
作家的话:
☆、第四章:妆 (1)
“我再见不到地面的青荫,觉不到雨露的甜蜜;我再听不到夜莺的歌喉,在黑夜里倾吐悲啼,在悠久的昏暮中迷惘,阳光不升起,也不消翳;我也许,也许我还记得你,我也许把你忘记。”——《歌》,克莉斯蒂娜·罗塞蒂撰,徐志摩译。
第四章—妆
1
弹著不插音的木吉他,立威轻哼著黄贯中创作的“年少无知”这首歌,望著窗外寂静的深夜街景。
他喜欢这首歌,不无原因;BEYOND本来就是他喜欢的乐团之一,而在他心目中,黄贯中的吉他技巧不输许多西洋乐团吉他手,这一点在“灰色轨迹”那首歌里黄贯中的吉他solo部分就表露无遗。
当“年少无知”这首歌开始出现在电台的时候,立威马上就听出了BEYOND的影子,那是一种不同於主流歌曲的味道,带著一点反叛的意味,细细咀嚼歌词却又是对岁月及生命的妥协。
谁又不曾在年轻时迷失过?人生里有那麽多的选择,就算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而每一个选择都一步步地造就未来的你。当回首来时路,谁又不曾感叹如果当时选择另一条路,现在的自己又是什麽样子?
人生没有一点遗憾大概是骗人的吧,他想。怎麽可能没有遗憾?如果曾经面对选择的交叉路,如果曾百般思量两个选择而最终必须忍痛割舍其一,蓦然回首的那一刻,又怎麽能够不有一丝唏嘘?
对立威而言,人生到头来还是要妥协,所以能够的话,活著的每一刻都要活得真实,尽可能地对自己诚实,才能不愧对自己的生命。
立威自认一路走来都对自己非常诚实,但是一遇到感情事他似乎就潇洒不起来。
或许,就只能在自己熟悉的音乐世界里潜泳抒发自己的情感吧。
哼著哼著,他就停了下来,继续任由手指的撩拨之间发出温暖的吉他声音,连绵的音符仿佛有自己的生命般,和自己的心跳连成了一片。
他是喜欢方子怡的。
她对每一次表现的认真,深深地震撼著立威对生命的态度。那是一股不容许生命最终必须妥协的固执,那是反抗与命运妥协的执著,仿佛每一次站出来、每一次睁开眼睛醒来,就顽强地认真地为未知的未来铺下非达成不可的目标。
她是如此地相信自己的未来掌握在现在的自己的手里,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对於只想对当下每一刻负责,而认爲未来不能掌握的立威而言,这种企图掌握未来的生活的态度不仅仅是愚笨的,而且还有些可笑。
可是不知怎的,子怡那种认真得几乎偏执的态度,却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立威,让他开始思索起未来想如何过活。
立威甚至开始想到了自己和子怡可能的未来,而这竟让他感到一丝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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