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一性。”文素轻声説道:“噬菌体也拥有独特的宿主专一性。就像一个锁和一个钥匙,形状必须完全配合才能把钥匙插进锁头里,并不一定只是人类,一些其它哺乳类也可能拥有同样的受器形状。”
“专一性能有助於高生存率吗?”
“专一性让噬菌体无可取代。就像城里有二十个喝咖啡的人,而城里只有你一个人冲咖啡。整个市场都是你的,因爲没有其他人能够冲咖啡。这也是爲什麽噬菌体选择了宿主专一性;没有其他噬菌体能够抢夺它的饭碗。”
“所以噬菌体改变自己以获得完全不同于其他的市场,就像经济学说的蓝海政策。”说著,子龙又笑了笑。
“噬菌体的蓝海政策。”文素也听过这个词,不禁也微微一笑:“是吧。”
“那麽瘦病菌也是这样吗?瘦病菌发现了人体脂肪这个未被发掘的‘肥田’,改变自己,进行蓝海政策,把整个市场垄断霸占?”
“可是……”
“又或者,这是一种互惠共存。”
“互惠共存?”
“人类需要消除掉多馀的脂肪,这种细菌专门只吃人类脂肪。这细菌的存在或是爲了达到互惠共存,两边得利的双赢局面。”
“共存?”文素撇了撇嘴:“我想在这场‘公平交易’的合约里出了什麽纰漏。”
子龙点点头:“这麽説来,瘦病菌违了合约,想独吞了啊。”
“有时候我怀疑,”文素想了一下,说:“细菌真的能思考吗?”
“嗯?”
“像达成共识、独吞市场,这样子的思想。细菌真的能想到吗?”
“微生物的能力往往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
文素点头,没有再説话。
我们人类越是以爲自己了解的事物,其实越不了解。
就像人类永远没有办法真正了解自己一样。
人类所能了解的层面是看得见的层面,然而有多少深埋在底层的事物,人类忽略不见?
而人类却常向自己并不完全了解的事物展开挑战。
对不了解的事物,该如何战胜?
就像对著一片黑暗,胡乱地挥剑,期望能砍到什麽一样。
“在从没看过黑天鹅以前,欧洲的人们都认爲天鹅是白色的,黑天鹅是不可能存在的。”子龙突然又说。
文素转头望著子龙。
“黑天鹅效应。人的想法受限制于他们所看见和所认知的‘事实’,但其实他们忽略了可能发生,但属於罕见的事情。我们以爲我们了解全部,但是其实那只是我们看得到的常发生的事情罢了。当我们忽略的罕见的现象发生时,人类完全没有防范意识,一切就偏离了轨道。”
子龙又继续说:“就像我们知道厌食症会致死,我们知道过度不健康地瘦身会致死,但是我们却认爲健康地瘦下来是不会致死的。”
“毫无预警地,我们被这默默蚕食人类脂肪的细菌所攻陷,就像温水里的青蛙,等到我们意识到这细菌具有威胁性时,我们已经像那只青蛙一样被煮熟了。”子龙缓缓地说完,然後突然叫了一声:“找到了!”
“找到什麽?”文素的心收紧了。
“瘦病菌。”子龙回头望著文素,轻轻地说。
文素的心沉了下来。
果然,他们都无法避免被温水煮熟吗?
文素转身,继续她的化验:“我看看我这边的样本。”
过了一会儿,文素终于认输了:张小姐的血液里,还存有瘦病菌,而且数量极惊人。
但是这些瘦病菌似乎进入了冬眠期,又或者像吃得太饱,缓慢在爬动的动物;它们的活跃度非常非常地低,虽然还能检测到一点。
“没有抗体。”文素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瘦病菌还在,但是活跃度很低。”
“是不是因爲离开了生命机体的缘故?”子龙问。
“但是之前那两具尸体并不是这样。”文素想起那天下午解剖的女尸和男尸。
“发生了什麽,啓动了瘦病菌的某种机制?”子龙又问。
文素沉思了一下:“有可能。”
但那个啓动机制的是什麽?
让瘦病菌暂时慢下来的是什麽?
“基因突变?”子龙轻轻地在桌子上敲著手指。
“基因突变?而这又该怎麽解释?”文素望著子龙,不自觉皱起了眉毛。
没来由地突然慢下来是爲什麽?
是受到了什麽外来刺激吗?
到底是什麽呢?
就在这时候,化验室的门猛烈地被推开:“郭医生!”
文素擡起头,是那个叫阿修的男人。只见他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张小姐出事了!快过来!”
文素急忙站起来,转头对子龙说:“我先过去!”
子龙点点头,会意把血液样本、化验结果等整理归纳好。
文素则随著阿修飞奔到医院大厅。
在大厅里,张小姐正蜷缩在地上,抱著沾染了血液的腹部,断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布莱德蹲在张小姐的旁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一见到文素马上站起来:“郭医生,你看看张小姐她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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