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人注意到……
一个半时辰过后,李汉生手中一顿,身体细微地颤抖了一阵,待他抬起头时,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似乎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他把已经成型的木雕递到胡有财近前,后者接过一看,雕刻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面貌和胡有财现在有几分相似。胡有财双眼一亮,木雕上刻画的和自己年轻时候的样貌一模一样。可是,多看一阵之后,却有些失落,因为这木雕虽像,却少了一股生气,并不能与之前那座木雕女子相提并论。
李汉生看出了他的失落,解释道:“胡老爷别慌,还有最后一道工序未完成。我这心雕一门,对象多数是已故之人,取的是雕刻者心中的一份怀念与寄托,所以木雕才会有灵心。而要用真人入木,还得胡老爷为这木雕开灵。”
“开灵?怎么开法。”
“只要胡老爷一滴鲜血抹在这木雕的额头上,木雕便有了灵性。”李汉生一脸真挚地说着,而他的眼中却有丝寒光一闪而逝。
胡有财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略微一想,这李汉生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于是叫下人找来银针挑破手指,然后挤出一滴血抹在木雕的额头上,而这鲜血刚一接触到木雕,原本呆板的雕塑突然增加了一丝灵动。胡有财把它握在手中,居然多出了一丝血肉相连的感觉,如同这木雕就是他,而他就是这木雕。
胡有财心中大感奇妙,抬头正想夸赞几句,却见李汉生全身猛地一晃,原本疲惫不堪的脸更显苍白,他看了一眼胡有财,嘴角向上扬起,紧接着整个人便瘫倒了下去。
“李先生。”
“李兄。”李三儿一把扶住李汉生,可是入手一片僵硬冰冷,他心中一惊,手指颤抖着伸向李汉生的鼻尖,却发现对方早已没了声息。李三儿眼中一片骇然,回头对胡有财道:“胡老爷,李先生他,他死了……”
“死了?”胡有财懵了,他搞不懂这大活人怎么一下就死掉了,低头看着手里的木雕,心中多出了一丝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而他自始至终都没发现,李汉生的脸上一直保持着一抹古怪的笑容……
【折磨】
李汉生死了。
像他这样的外人的死,并没有在胡家引起多大的波澜。而胡有财得到了想要的木雕,李汉生便没了价值,但他还是报以感谢之心,给了李三儿一大笔钱,要他厚葬李汉生。当然,最终李三儿会怎样做,便不是他所关心的了,他现在关心的只有自己那座木雕。
说来也怪,这木雕自从用血开灵以后,便莫名地增添了一股气势,胡有财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是一股戾气,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笼罩在木雕与自己周围。嗅着那依稀熟悉的气息,令他想起了许多掩埋了很久的事……
是夜,胡有财半躺在书房的躺椅上,眼前放着一男一女两座木雕,他顺手拿起属于自己壮年时代的木雕用手细细抚摩着,眼神之中突然多出了一分惆怅。他在回忆,回忆着年轻时那段精彩却又不敢示人的岁月。
灯火摇曳,在半梦半醒之间,胡有财的面前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影,胡有财抬头看去,见那人依稀青色长衫,一脸平淡的表情。看到这人,胡有财猛地从躺椅上蹦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他,骇然道:“李汉生!你不是死了嘛……你到底是人是鬼?莫非是李三儿贪没了你的安葬钱?那你去找他啊!”
李汉生摇头,手指掂了掂自己的胸口道:“我本无心何来生死?看来你真的记不得我了,就连她也忘记了。”说完,李汉生看向书桌上那座女子的雕像。
胡有财眼角一跳,随着李汉生的目光向那木雕看去,经他这么提醒,胡有财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是啊,你怎么会记得我们。一个杀人如麻的土匪,怎么会记得他害过的人,或者说他连自己都记不清手上究竟沾了多少鲜血。那时候,我还是个小木匠,和嫣儿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说到这里,李汉生温柔地看了一眼那木雕女子,而与此同时,暗地里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叹息,带着无限的悲伤,和他的话语交叠到一起。
胡有财面色一白,手指颤抖地指着李汉生道:“你……你不是死了吗,我明明把刀捅进你的心口……”说到这里,胡有财突然愣住了,他眼睁睁地看见李汉生解开长衫,而在他的胸口,有一道贯穿的豁口,月光透过那道豁口直直地打在胡有财的脸上。
“你看,我是没有心的。”李汉生脸上多出了一丝狰狞,“正因为我没了心,所以学会了心雕。我把我对嫣儿的爱,和对你的恨都刻在了木头上。我早就可以杀了你,但这样的话太便宜你了,所以我要折磨你!还记得那块木头吗,那是块槐木,现在你和它是一体的,只要它在一天,你永远要受折磨……”
“呵……呵……”在李汉生残忍的目光下,胡有财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破裂开来,紧接着一股暖流从自己胸口往全身蔓延开来,而暖流过后却是一种窒息的感觉。他捂着心口大张着嘴喘气,可是他越是大口吸气,窒息感就越甚,几口呼吸后,眼前的事物突然扭曲起来,而后闪出一幕幕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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