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骂道:“畜生。我是你父亲,何以不识?”杜九畹道:“既是吾父,并非外人,何以作祟儿媳?”妻子口中呼唤杜某小名,说道:“我此次专为儿媳而来,怎么反倒怨恨起父亲来了?儿媳阳寿已尽,按理当死。刚才四人前来勾魂,带头的名叫张怀玉,是我百般恳求,他们才肯手下留情。我已经答应送礼孝敬,随便烧点东西给他们。”杜九畹当即在门外焚烧纸钱。
妻子又道:“四人已经走了。看我面子上,他们表示愿放儿媳一马。三日之后,我准备设宴酬谢,但你母亲老态龙钟,不能料理酒菜,宴会那天,麻烦儿媳前去帮忙。”
杜九畹道:“阴阳殊途,儿媳怎能越俎代庖?还请原谅。”妻子道:“我儿不用害怕。去去即回,此乃儿媳分内之事,不能偷懒。”停顿片刻,又道:“我走了。”语毕,妻子闭目不动,良久方才苏醒。
杜某问及适才言语,妻子茫然不能记忆。只是说:“刚才见四人前来,要捉我前往阴司。幸亏公公求情,解囊相助,以银两贿赂使者,他们才肯离去。我见公公口袋中尚有两锭白银,想偷一锭糊口,却被他老人家发现,叱道:‘干什么!此等钱财,是你能花的吗?’我吓了一跳,赶紧收手,不敢妄动。”杜某因妻子久病缠身,怕她脑中迷糊,说话不清,当下半信半疑。
三日后,夫妻两正自谈笑,妻子忽然瞪眼不语,只是瞧着书生不住打量,半晌才道:“你媳妇好贪心。前日见我身怀银锭,立刻心生觊觎。但因她长期贫困,也不去责怪。眼下请儿媳随我去地府一趟,料理完酒席,便送她返回,不用担心。”话刚说完,妻子即失知觉。半日方醒,跟相公说:“适才公公招我前去,嘱咐说:‘厨师我已请好,不用你亲自操作,只须一旁指挥。地府中宴席不比阳世,装盘之时,一定要盛满,切记,切记。’我点头铭记,来到厨房,只见两名妇女正提刀切菜,下厨烹煮,两人都是身着红衣,绣着绿边,称呼我为嫂子。每逢上菜之时,必请我审查。宴会之中,先前那四名使者都在,酒菜上完,公公便叫我回来了。”
杜九畹闻言,大为惊异,逢人便宣扬此事。
第一百六十四章 捉鬼射狐
李著明,睢宁县令李襟卓之子,王季良之内弟,为人豪爽有胆略。王季良府邸多阁楼,常见怪事发生。
李著明寄宿其间,喜爱阁楼清凉,独自设床楼上,有人善言劝告:楼上有妖异。李著明一笑置之,并不在意。主人命手下与之作伴,互相照应,李著明一口推辞,说道:“我习惯独睡,生平不知畏惧。”王季良无法,只得在屋中点燃香炉,铺好棉被,关门告辞。
李著明躺下安歇,过不大会,月光洒落,只见桌上茶壶旋转倾斜,转个没完没了,既不坠落,也不停止。李著明大声呵斥,茶壶铿锵作响,戛然而止。接着香炉无人自动,半空摇晃,香灰四洒,纵横交织,变幻出各种花纹。李著明起身叱骂:“何方鬼魅,敢来此处撒野。”裸.身下床,准备捉拿妖物。
以脚寻鞋,只找到一只,无暇搜索另一只,赤脚跑到香炉边,一个巴掌甩出,正中目标,香灰纷纷倒卷飞回,尽皆落入炉内,但四周静寂,死活不见人影。李著明俯身在暗中摸索,忽然间一件物体飞来,正中脸颊,凭感觉似乎是布鞋,待要搜寻,却什么也找不到。于是开门下楼,呼唤仆人点灯,烛光下凝视,房内空无一物,并没发现,无奈下只得上床就寝。
次日天明,李著明与数名仆人一起,遍地搜寻失鞋,翻箱倒柜,仍是不知所在。王季良听说此事,另送了一双新鞋给他。隔了数日,李著明偶尔抬头,见椽子缝隙间夹着一只布鞋,取下来一看,正是自己丢失那只。
李著明是益都人,有时在孙府侨居。孙家大院甚为壮阔,许多地方闲置,李著明居住之地,占了一半空房。南院紧邻高楼,两者只有一墙之隔,时不时有人见到楼上门窗无风自动,开开关关,似乎暗中被什么力量操控。李著明知道此事,并没放在心上。偶尔与家人闲话庭院,亲眼见到楼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小人,面北而坐,身躯不满三尺。绿袍白袜。
众人乍见小人,指指点点,顾盼凝视,小人任凭大伙议论,无动于衷,仍是静坐不动。李著明道:“此乃狐妖。”急取弓箭,弯弓欲射,小人见状,嘴里咿咿呀呀,发出嘲笑之声,神色间不屑一顾,身子一扭,便即消失不见。
李著明提刀登楼,一边喝骂,一边搜寻,却是无功而返。
自此之后,阁楼上不再有怪事发生。
第一百六十五章 蛙曲
王子巽有言:“昔年在京都时,曾于闹市见一人表演戏法,身旁带一木盒,盒内有十二方格,每一格内放一青蛙。用细棍敲打青蛙头颅,则呱呱鸣叫。若有人出钱,表演者便胡乱敲打青蛙,如奏铜锣,宫商角徵羽各种曲调,一一具备,听在耳中,清晰可辨。”
第一百六十六章 鼠戏
王子巽还说过这样一个故事:某人在长安市集表演鼠戏。背负一只布袋,袋中蓄养十余头小鼠,每到人多之处,此人便拿出一支小木架,放于肩膀,俨然有如戏台,然后拍板击鼓,口唱古代杂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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