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彪登州上岸,见海边一少年望洋伫立,心想“卧眉山并无人类,这一定是我弟弟。”上前打量,果然没错,兄弟两执手哭泣,徐彪问起母亲妹妹近况,弟弟说“她们都很好,身体健康。”徐彪道:“带我去见她们。”弟弟挥手制止,匆匆离去。过不大会,母妹二人俱都到来,徐彪道:“父亲很想念你们,大家跟我回交州吧。”母亲道:“人生地不熟,就怕被人欺凌。”徐彪道:“儿子在中华地位显赫,没人敢欺负你们。”三人定下归计,苦于逆风行船,难以渡海,母子正彷徨间,忽见布帆南动,天边处刮起北风,徐彪喜道:“天助我也。”
一家四口相继登舟,波涛如箭,三日间抵达故居。道旁行人目睹夜叉,四面逃逸。徐彪脱下衣服给三人遮掩容貌,回到家中,徐某出来迎接,夫妻重逢,母夜叉怒骂不休,怨怪徐某当初不该不辞而别。徐某连连致歉,家人拜见徐妻,无不战栗。徐彪劝说母亲学习汉语,穿锦绣,吃熟食,母夜叉这才释然欣慰。母女皆着男装,装束与满洲人类似。数月之后,三人粗通言语,弟妹皮肤渐转白皙。
弟弟取名徐豹,妹妹唤作夜儿,都是天生神力。徐彪因为自己不识诗书,悉心教导弟弟学问,徐豹性格聪慧,经史书籍,过目不忘,又习练弓马箭术,文武全才,科举中第,名列武进士,聘娶某游击之女为妻。
夜儿天生异种,没人敢提亲,徐彪部下有一守备姓袁,发妻死去,强行将妹妹许配给他。夜儿能开百石强弓,百步外射飞鸟,箭无虚发。袁守备每次出征,都带妻子随行,升官至同知将军,战功多出自夜儿之手。
徐豹三十四岁挂印南征,母亲一同出发,每临巨敌,母夜叉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圣旨御封她为护国夫人。
第一百零五回 老饕
刑德,泽州人,绿林豪杰,能挽强弓,发连珠箭,技冠群雄。生平落魄,不善经营,出门做买卖,赔多赚少。但因武艺娴熟,两京商贾爱与之结交,外出谈生意,常带他在身边,有恃无恐。
这一年初冬,两三名商人筹集资金,邀请刑德一同前往京都,刑德一心想着发财,欣然答允,他有一位朋友善卜,刑德临行前找朋友算卦,朋友说“这一卦是个‘悔’字,此行你重操旧业,会发一笔横财,不过最终是空欢喜一场。”刑德闻言,闷闷不乐,与商人来到京都,一笔生意做下来,赔得血本无归。
腊月十五,刑德单人匹马出城闲逛,想起新年将近,自己却身无分文,愈发懊恼。天边处晨雾蒙蒙,路途难辨,刑德来到附近一家酒店买醉,见一白发老叟与两名少年同桌共饮,一名黄发蓬松的童儿在旁伺候。刑德在老叟对面桌子坐下,一边喝酒,一边打量三人。
那童儿斟酒之时,一不留神,打翻酒杯,酒水泼溅,弄湿了老叟衣服。一名少年大怒,甩手给了童儿一个巴掌,拿出一块手帕,替老叟擦拭脏污。
刑德发现那童儿双手拇指都戴着一枚铁箭环,厚半寸,每一枚铁环重约二两。吃完饭,老叟命少年从包裹中拿出许多金银,堆在桌面,用秤称量,计算总数,过了盏茶时间,少年算好账目,将金银重新放入包裹藏好。另一少年从马槽中牵出一头跛脚黑骡,手扶老叟登上骡背,童儿亦牵出一匹瘦马,在后跟随,两少年腰挎弓箭,各骑一匹白马,四人出门而去。
刑德冷眼旁观,见老叟身怀巨富,贪念大炽,急冲冲奔出酒店,一路跟踪。那老叟与童儿慢悠悠策骑行走,刑德抄小径赶上,拦住老叟去路,弯弓拉箭,怒目相向。
老叟俯身脱下左脚皮靴,笑道:“不认得我老饕吗?”刑德蓄力引弓,箭矢势如流星,直取老叟要害,老叟浑没在意,漫不经心伸出左脚,两根脚趾轻轻一夹,夹住箭矢,笑道:“就这么点本事,也敢与我为敌?”刑德大怒,使出连珠箭绝技,一矢刚发,后矢继至。老叟伸手抓住一支箭矢,似乎没料到刑德有双箭连发能耐,第二支箭矢贯入口中,跌倒在地,口衔箭矢,闭眼僵卧,童儿亦吓得跳下马来。
刑德大喜,以为老叟已给射死,近前查看。老叟忽然一口吐出箭矢,一跃而起,鼓掌笑道:“初次见面,何必如此恶作剧?”刑德大惊,坐骑受惊逃逸,心知老叟绝非常人,吓得仓皇遁走。
走出三十四里,碰上押运钱财进京的官差,刑德大喜,强行打劫官兵,抢得千余两黄金,意气风发。正策马疾驰,身后传来蹄声,回首一瞧,却是那童儿骑着跛骡追赶,行驶若飞,口中叱道:“不要走,抢来的银两,分我一半。”刑德怒道:“你难道不知我是‘连珠箭刑德’吗?”童儿笑道:“刚才已领教过了。”
刑德见童儿其貌不扬,身边又不带兵器,并没放在心上,弯弓搭箭,三箭连发,箭如群鸟飞翔,直取童儿咽喉。童儿不慌不忙,左右双手接下两支箭矢,口中咬住一支,笑道:“就这两下三脚猫功夫,别出来丢人现眼啦。老子来得匆忙,忘记携带铁弓,这三支箭矢留着无用,还给你罢。”说话间脱下手指铁环,将三支箭矢叠在一块,穿入环内,用力投掷,箭去如风,呜呜鸣响,直奔刑德胸口。刑德吓了一跳,忙以弓弦拨弄抵挡,弓弦接触铁环,铿然从中断绝,铁环余劲未衰,连带间又劈断弓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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