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符家大院 第四十四章
乘长老听得正认真时,志远和尚却突然打住不说了。乘长老抬起头来,看着志远和尚问道:“你怎么的便不说了?”
志远和尚沉默很大一阵之后,才开口道:“长老,我实在是不想往下讲了!”
“这是为何?”乘长老不明白地问道。
志远和尚痛心地说:“真是想不到啊,那活着时的师父黄长老,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可谁知道他死后,那面目就变得那样的可怕了呢?”
“那他是变得怎样的可怕,你且说来与我听听。”乘长老指着旁边一张凳子,对志远说:“你可能是站得累了,坐下来慢慢地讲吧!”
志远和尚坐到凳子上后,还是不愿意张口。又过了一阵,才看着乘长老道:“您是答应过了的,此事再不向外人讲的。您能保证做得到吗?”
乘长老笑着对志远和尚道:“你把老衲看成什么人了?我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还会骗你小孩子吗?我只不过是想你如实地讲来,让我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间,难道真的有轮回转世么?”
志远和尚考虑了一会儿后,才接着讲了起来:
“我被阴差章尘离师哥,给带到铁房门口时,他解开了我脖子上的铁链。又拍拍我的肩膀,说:‘到了,你自己去见师父吧!’说完,便不见了他的踪影。我在心里想,这是怎么的,师哥一下子便不见了呢?正在犹疑时,却听见师父在房里喊我道:‘志远,你且进来吧!’我听见喊声,就颤颤抖抖地进入了铁房。我一进门,就跪倒在地,大声哭着道:‘师父,徒儿好想您啊!您老近来身体可还好吧?’我哭得正伤心的时候,师父便说道:‘你哭个什么呢?你想我,这下你不是便来了么!快起来吧,到师父身旁来!’可当我擦了把眼泪,站起身来,走到师父的近前时,我吓得七窍生烟了。我看见,那坐在案前之人,脸面黑如锅底,嘴里伸出两颗几寸长的獠牙。眼睛象一对死羊眼,毫无光泽。头上长着蓬松的乱发。这哪是*思夜想的师父黄长老啊,分明就是一个摄人魂魄,食人血肉的妖精。我吓得连连后退着,真想一下子,跑出那恐怖的铁房去。但师父却伸出了他那长长的爪子,一下就把我给逮住了。我吓得大声地哭喊道:‘你放开我,你不是我的师父。你是一个妖怪!’可师父却紧紧地,拽着我不放,生怕我从他身边跑了,说:‘志远啊,你且听话。我告诉你,大凡阳间人死了后,都会改变原来模样的。你一路走过来,没有看见,这地府里的所有人,一个个不都是显得面目可憎么?这地府中,没有阳光和雨露的滋润,因而,所有人都变成这般模样了。你若在这里住上三五几日,自然也会改变面目的。要不然,这里怎么会被叫做地狱呢?你在阳间里是看见过的,那些在牢狱里,被关上一年半载的犯人,出来时,可都还是原来的模样么?你不要怕,为师的,实在是放心不下你,所以才叫章尘离,去把你叫了过来。你且在我这里小住几日,我有一些事情,要交待给你。你回去以后,要给我办好才行呢!’由于我一直被师父紧紧地拽着,脱不开身。但我却把脸调向一边,躲开他那可恶的面孔。但出自那妖魔鬼怪般的声音,分明就是与*夜相随了十多年的师父黄长老无疑。我听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慢慢地,变得不再害怕他了。我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师父。而此时,师父也松开拽着我的爪子,继而来摸我的脸。我看见,师父那死羊般的眼里,慢慢地溢出了泪水来。我见状忙问道:‘师父,您怎么哭了?’师父眨巴着毫无光泽的泪眼道:‘是谁把你,给打成了这般模样?’我其实在当时,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听到师父这么一讲,也就哭着道:‘这是叫师哥给打的。’哪知师父一听完,即刻惊叫道:‘啊哇哇!章尘离这个狗东西,我只是叫他,去把你给叫来,与我会会,我要交待些事情与你。没想到,他却把你也当作该死之人抓来。真叫人气愤。’说完,便抓起公案上的一块桃木样的物件,恶狠狠地在公案上拍打了起来。眨眼功夫,师哥章尘离,便风风火火地来到了铁房。他进来之后问师父道:‘铁判有何吩咐?’这时的师父,瞪着他那死羊眼,对章尘离大声吼道:‘我让你去接志远前来,你为何要这般地打他?你把他当作什么人了,你当他是来下地狱的吗?’章尘离一听师父之言,立刻吓得跪倒在地。继而哭诉道:‘师父啊,您这可错怪徒儿了。您叫我去天子殿拿志远,可他不在。我多处打探,才知道志远已随几个和尚,去前山鸡公岭采药去了。我又寻到鸡公岭去,准备在夜里,就把他给您带回来。可又有几个力大无穷的和尚,紧紧地护着他,使我近不了身。我只好寻机行事。直到第二天早上,我见他们吃过早饭,背着药筐上了山。我想,他们采药时,总不会在一块儿吧。等到他们分开之后,再去捉拿志远也不迟。我一直跟在他们后边,看见他们分头去寻找药材后,我才跟定志远。我本想上前,一下子把他给锁了。可他手里又拿着药锄,在左右挥舞个不停。我又近他身不得。直等到志远爬上蜂桶岩,去采挖好那株黄连,我才站在下边喊他。可他则对我不理不睬的。我当时便有气了。我说,你赶快给我滚下来,到师父那里去!志远就抱着那株黄连,从悬崖上滚落了下来。是他自己摔成这样子的,我又哪里打他来?’章尘离说完,便低眉顺眼地耷拉着头。师父又朝他吼道:‘那志远这满脸血污,又是怎么回事?’我趁章尘离还未来得及开口时,便抢先对师父说道:‘这是师哥用狼牙棒,打的!’师父气愤得直发抖,他指着章尘离道:‘你为何,就要用狼牙棒打自己的师弟?’章尘离答道:‘我正要锁志远时,他就大声地骂我。骂声惊动了其他采药的和尚。他们一个个的便挥舞着药锄,跑了过来。我担心他们,又要把志远给抢走。情急之下,才取出狼牙棒来,朝志远的头上,敲了那么一下子。接着,我就把他,给您带了回来。’我不服气地对师父道:‘他还说只是敲了一下子,我的头,当时就叫他给打破了。而且在路上时,他一直都用铁链锁着我。我求他给我松开,他还说*先人都不行,这是去地府的规矩。一直到了师父您的门前,他才将我脖子上的链子解开。师父啊,我的脖子,都快要被他勒断了。’师父指着我,又朝章尘离吼叫道:‘志远所说的一切,可都是事实?’章尘离低着头答道:‘大致如此!’师父听完,暴跳如雷道:‘你这个欠打的东西,把你腰上的狼牙棒,拿过来!’章尘离取下狼牙棒,正要递给师父时,师父一把便抢了过去,接着劈头盖脸的就给章尘离的头上一棒。那章尘离当即就瘫倒在地,脑浆都流了出来。我见状,大声惊呼道:‘师父,您怎么就把师哥给打死了呢?他也没有把我往死里整啊!’师父忿忿地道:‘谁叫他,对你下手那么狠。你放心,他命*,死不了的。不过,我要他呆傻疯癫个十年八载再说!’真的过了一阵后,我便看见章尘离师哥,慢慢地又苏醒了过来。不过此时的他,明显的变得呆呆傻傻的了。师父朝醒转回来的章尘离吼道:‘你给我滚一边去!’师哥章尘离就唯唯诺诺地退出了铁房。师父见章尘离出门后,又走过来搂着我说:‘我的可怜的小志远啊!你是师父最放心不下的人儿哩。想你才在三岁之时,就让我碰上,把你给捡了回来。十多年来,我俩朝夕相处。在我的心里,早把你当成我的儿子了。如今,我进了地府,却撇下你在阳世。你小小年纪,不知道还要吃多少苦头呢。现在,我想问你,你是愿意留在我身边呢,还是回转阳间里去?’我看着泪眼婆挲的师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但在心里想,我是一定要回转阳世里去的。我怕看见地狱里那些人的模样,怕听到那可怕的惨叫声音,还怕那不见天日的灰蒙蒙景象。师父见我犹犹豫豫地,没有做出答复。于是他又道:‘看起来,我的小志远,还是不想陪伴在师父身边呢!’我慌忙回答道:‘不,师父,徒儿愿意!’师父就笑着道:‘我不会勉强你的。因为,我从你的表情上,看出了你的内心所想。不过,这样也好,你回去后,还可以给我做许多事情。自为师的来地府后,耳边就一直没有停歇过,那来自阳间的咒骂声。其实,为师的,也有许多说不出的苦衷啊!但是,你如今这破了相的身子,若再回去的话,他们会嫌弃你的。等我想想办法,给你找个完好的身体后,你再回去阳世吧。我想你回去后,帮为师的做这几件事情。符老太爷如今不是出资,要在我的墓地上建塔吗?这事,是我还在阳世时,就向他建议了的。因为,在下坝建了宝塔的话,一来可以真的保住那伏龙吸江之宝地,让符家大院和天子殿,风水永驻,千秋不衰。二来可以给天子殿这座大庙添一处景观。但符老太爷他纵然拥有万贯家财,却只是打雷,不见下雨。口头答应着,但就是不肯拿出银子来,做这事情。我于情急之下,就向殿里的乘法师说过,在我圆寂之后,一定要下葬在下坝地方。符家因受其害,必然会拿银子出来建宝塔。这样便可以完成我的在世夙愿。可没有想到的是,在我被下葬之后,真的惹恼了伏龙。于是它就兴风作浪,致使百羊镇地界,洪水暴发。伏龙变成大鲤鱼,洞穿千年水库大堤。企图借助水势,回归东海。万幸的是,伏龙刚出来不远,便让雷公电母发现了。于是它就遭到了天谴。但万没有想到的是,由于山洪暴发,使得多年来积于山野的瘴气污浊,冲进了泉眼、河流,致使毒性漫延。让此地的人畜,饮用此水后,产生胀气淤结。因而在百羊镇地界,就发生了鸡不叫,狗不咬,女人家拉不出来尿的怪现象。你回去时,第一件事,就是用你的尿水,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撒去。撒完之后,口中念三遍:好了,这里的一切都好了!就行了。那鸡不叫,狗不咬,女人家拉不出尿的怪现象,就不会再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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