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指头抚摸着坐椅上的污点。
[那是……]
姐姐用微弱的嗓音喃喃说道:
[那是她的血……]
姐姐终于承认自己杀了鸣海玛莉亚。
[她的血沾到了座椅,我只好去买椅套遮起来。]
一发现眼前的斑点是什么,我的膝盖顿时软了下来。也就是说,到刚刚为止,我一直坐在鸣海玛莉亚被杀害的地方。我没有发现这个事实,还一直坐在上面,反复问着自己是谁杀了她。
为什么……
我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是真的出声了,还是只是在脑海中问话。
我记不清楚了。
姐姐沮丧而了无生气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姐姐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望向驾驶座的窗外。我只看得到她的后脑勺,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和洒满阳光的外头相较之下,车内就像洞穴般阴暗。
[三年前,我为了去见高中时代的朋友而前往那所大学。这件事我跟你说过了吧……]
我站在车外,动也不动地听着她说话。
[我说的朋友就是从高中时代就认识的土屋的好朋友。]
姐姐和土屋先生就读同一所高中,另外那个人也是……
[听到他上吊身亡,我真的很难过,我一直很喜欢他,他的死让我感到难以置信。但是,既然他为鸣海玛莉亚疯狂,所以我也觉得这或许是可以理解的。对她那种人来说,死一两个人根本不足为奇。]
所以在他死后,姐姐也将自己的感情隐藏起来,两年来一直和鸣海玛莉亚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我对她几乎没有任何憎恨。这实在很不可思议,直到勒住她脖子以前,我真的一点都不恨她。]
[九月十七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打手机给我,告诉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希望你来一趟”。]
姐姐下了班便把车开到大学的停车场。然后她从鸣海玛莉亚的口中听说了她和芳和先生之间的约定。
鸣海玛莉亚戴着芳和先生送她的戒指。如果她戴着那枚戒指去见芳和先生的话,就要跟他结婚。
[她很迷惘,所以找我商量。她好像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还说绝对没在别人面前带过他所送的戒指。可是,当我到大学时,她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戒指给芳和先生看。放在我手掌心上的戒指是银制的,几乎没有任何装饰。戒指的边缘在日光灯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
[芳和先生,这个东西放在姐姐房间的桌子上。你送给鸣海小姐的戒指就是这个吧?]
当我把戒指交给他时,他坐着的椅子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身穿白衣的芳和先生凝视着戒指点了点头。
[没错,这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东西……]
我凝视着他拿在手指头上的银制小戒指。看着中心空无一物的戒指,我又想起了原本应该戴着它的鸣海玛莉亚。我拼命试图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企图靠她仅存的一只手指头发掘她的真面目。在我亲自举发代母职照顾我长大的姐姐的罪状的同时,我也了解了鸣海玛莉亚真正的心意。
[我姐姐说,鸣海小姐遇害时是戴着戒指的。而那枚戒指就促成了她的犯案动机。]
姐姐坐在轻型汽车内听鸣海玛莉亚表示自己想结婚,然后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戒指,戴到手指上。鸣海玛莉亚看着自己戴上戒指的手,宛如一个收到花束的少女般露出了幸福的微笑。我只能凭想象猜测姐姐听她说话怀的是什么样的心情。对姐姐而言,鸣海玛莉亚是把自己喜欢的人当成棋子耍,甚至害死那个人的元凶。
[那一瞬间,姐姐发现自己是很着她的……当她回过神来……]
发现助手席上坐着的是被自己勒毙、一动也不动的鸣海玛莉亚。
芳和先生默默不语地凝视着戒指。他对我说的话没有反应,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我很肯定他正在仔细聆听。
[姐姐坐在车上思索了一阵,想着该怎么将她布置成自杀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姐姐的手机响了。打电话的人是我,当时打算越踏到大原陆桥放烟火。
[因为我的一通电话,让姐姐想起以前曾有人在大原陆桥自杀。于是她想到将鸣海小姐布置成被电车辗过的点子。]
这下方和先生终于把视线从戒指上移到我脸上。他不发一语,脸上却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是我的电话给了姐姐点子的。因为我跟朋友在大原陆桥,所以她才把鸣海小姐的遗体载到等等力陆桥。她让鸣海小姐横卧在铁轨上,将她布置成从陆桥上一跃而下气绝身亡的样子,而且奇迹似的竟然没被任何人看到……]
[照你这么说,在案发前,她就剪掉了她的手指头?]
[她把剪掉的手指头带回去了。当然是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头。]
[为什么要带回去?]
[姐姐说她想把戒指拿下来。]
我边回想着在轻型汽车当中听到的自白边回答道。
姐姐籍着抹杀戒指存在的证据,来赋予死后的鸣海玛莉亚一个和事实有出入的形象。以鸣海玛莉亚一贯的行为模式来看,找不到戒指就会让人联想到她又把它送给了别人。那就意味着对芳和先生谈感情也不过是在做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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