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手里握着一根柽柳枝,在水泡上高高地举着,好像在钓鱼。可是,那柽柳枝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终于,张来朝他喊了一声:“哎!——”
他转过身,看了看张来,冷冷地说:“你把她吓跑了。”
张来试探地朝前走了两步,小声问:“你在钓什么?”
他四处看了看,然后神秘地说:“我在钓隽小!……”
张来愣了一下,说:“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然后意味深长地说:“你快疯了。”
捌 巧合
张来回到城里,天已经黑下来。
他猜测,南甸子的这个人是个假冒的精神病,给他打电话的人就是这个人!
可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他这样干为了什么?
我说过:千万别以为每个正常人都是正常人。
我是不是一个精神病呢?你不要轻易下定论。
也不要以为每个精神病都是精神病。
这些话是本书重点,希望你多看几眼,书读完了,你会深有感触。
但是,你别以为从这些话里就能找到谜底,那是不可能的。
张来没有回家,他来到那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粥店打电话。他想再问问老赵头那个精神病的事。也许老赵头了解他,说不定他还知道他跟隽小的关系。
粥店有两个人在吃饭,大约是民工,吃得满头都是汗,“唏哩呼噜”地响。
一个中年妇女坐在柜台里,她在看一本杂志。她身后酒架上只有一种酒。那酒叫“红铜白”,本地产。
这些都是张来从窗外看到的。
那个电话摆在粥店的窗外。
他拿起电话,拨号。没有人接听。老赵头可能出去了,但是,他不会走远。
他又拨,一边等待一边闲闲地看那个电话机。电话机上贴着一块脏兮兮的白胶布,上面写着这个电话的号码。
4343221。
接着,他抬头看那两个民工的吃相……就在他抬起头之后,突然回过神来——4343221!
他一下就傻住了:那个人用的是粥店的这个电话!他就在自己家附近!
他放下电话,疾步走进粥店,来到那个看杂志的女人面前,急急地问:“大姐,我跟你问个事……”
“什么事?”
“几天前,有没有一个人半夜在你这里打过电话?”
“半夜经常有人来打电话,都是附近歌厅的。”
“有没有一个像精神病的人?——头发长长的,很乱!”
“没有。”
“那有没有一个声音像小孩的人?”
“也没有。”
……张来回家了。
楼梯没有灯,很暗。他的脚步声在空寂的楼道里很响。
自从这个古怪的手机出现之后,张来家一下变得阴森起来。他离它还有几十阶楼梯,却感到一股腐朽之气已经从门缝溢出,顺楼梯流淌下来。
他推开门,首先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那个手机静静放在茶几上。
他感觉它刚刚还在房间里做着什么,他进门之后,它立即摆成了现在这种静态。
他拿起它,下了楼。
这些天一直关着机,他相信,只要他一开机,很快就能接到那个人的电话。
他下了楼,躲在那个小花园的一个长椅上,隔着草丛可以看见那个粥店。然后,他开机了。
小花园里只有两个老头在聊天,他们在这阴沉的黄昏说着国家大事,美国卡特里娜飓风,中欧签署合作文件,巴格达踩踏悲剧……
他一边听一边监视那个公共电话。
4343221。
天越来越黑,他看不见那两个老头了,只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最后,连说话声都听不到了,因为他们已经回家。
四周越来越安静,大家都回家了。
有人向粥店的公共电话走去了——不过,是个小姐,歌厅的小姐,她浓妆艳抹,一百米之外张来都闻到了她的香气。
“喂,张老板吗?我这里没什么生意,你怎么不来呀?”
小姐在那里磨叽了很长时间,才一摇三晃地走了。
从此,再没有人走近那个电话。
张来的眼睛都望酸了。看看表,23点15分。午夜越来越近了!
粥店已经没有了顾客,里面空桌空椅,荧光灯亮得有气无力。风本来已经停了,这时候又刮起来。
张来裹紧了身上的风衣。
那个黑影开始并没有走向公共电话,他急匆匆地从粥店前经过。当他走过那个电话十几步之后,猛地停住脚,退回来,慢慢走向了那个电话。
是这个黑影提醒了张来:此时已是零点!他的眼睛一下就射出光来。
当然,他看不见那个人的脸,他背朝着张来。
他慢慢地拿起电话,拨号……
张来手中的电话果然响起来!他一惊,差点把它扔到地上。
他没有接。
“嘟——嘟——嘟——”
他盯着那个公共电话前的那个背影。他一直拿着电话在等。
“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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