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无从逃避的。我必须面对真正的自己,在越过那「界限」之前,找到脱离这种宿命的希望。
在正式踏上猎人之旅前,我知道还有一件非完成不可的事。
找一个人。
死亡与爱
路透社德萨斯州达拉斯
十一月四日电
库尔登烟草公司创办人及主席查理斯·库尔登周二晚因病逝世,享年七十一岁。
根据其公司正式公布,库尔登死于心脏病发。但有公司内部消息人士向通讯社披露,库尔登之真正死因乃爱滋病并发症。此消息暂未能予以证实……
十一月六日 伊利诺州 芝加哥
风从窗户卷进卧房内,把白纱窗帘吹得水平飘扬起来。
慧娜在床上卷曲着娇小的身躯,紧紧抓住被单,却依然感到寒冷。
又是一个无眠的晚上。慧娜明澄的眼眸在黑暗中反射出忧郁的淡光。
——他在哪里?逃到了此刻阳光明媚的菲律宾吗?还是躲在纽约某个黑暗的街角?墨西哥?说不定他此刻正独自啜饮龙舌兰酒(Tequila)……
她终于抵不住寒意。把被单紧裹在身上,下床步向窗户。
浪沫般飘浮的白窗帘不断朝她的脸扑过来,那痒痒的感觉令她忆起他的手指。她拨开轻柔的白纱,把玻璃窗关起来。
慧娜舒了一口气,搓搓瘦弱的双肩。
她观看窗外。月亮尴尬地缺去一片,像怀着某种遗憾般,透过玻璃窗把光华洒落她的棕发上。她仿佛能够触摸到月光的质感。
「奇怪的一夜……」她喃喃自语间,觉得背项似乎正被人注视着。
慧娜回身,发现床首的墙上似乎多了一块很大的污渍。
——不,是一条伫立的黑影。
她张开嘴巴。
在呼叫之前,一只冰凉的手掌按在她唇上。慧娜感觉那手掌仿似是没有生命的东西。苍白、修长而有力的手掌,令她无法呼吸,强烈的恐惧像酒精般涌上脑袋,手足都发麻了。裹在身上的被单滑落到地上,只余薄如蝉翼的睡袍。侧面射来的月光勾出她不算性感但却优美得像猫的曲线。
「慧娜,是我……」
她瞧不见隐在帽子下的那张脸,却辨出这熟悉的声音。
「慧娜,先冷静下来。相信我,我没有……」
她平静地以双手握着拜诺恩的手腕,把那只手掌从自己唇上牵下来。
「我相信你不会杀人,我太了解你了。」
她轻轻掀去他的帽子,扫抚他长了许多的黑发——她喜欢这种暗藏着层次的黑色。「你终于回来了。」
她仰首把嘴唇凑向他。
她在亲吻中惊觉,拜诺恩的唇片亦如同手掌般冰冷。那是一种不祥、带着死亡感的冰冷。
「你是不是生病了?」慧娜详细端视旧情人的瘦脸。「你的样子……变了……变得有点可怕……」
拜诺恩环抱慧娜腰肢的双臂,能够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他听得出她加速的心跳;看得见她扩张的瞳孔;嗅得到她分泌肾上腺素产生的体味。
这是恐惧的反应。拜诺恩的脸毫无表情,心却在激荡。他的身体僵硬了,深爱的女人竟如此害怕自己,那是一种心被贯穿的感觉。
他知道是什么令慧娜产生恐怖感:他身体里的吸血鬼因子。
「尼克……」慧娜叫着拜诺恩的小名。她的表情保持镇定,但却退后了一小步——拜诺恩发现了这举动,更加感觉心痛。
「尼克啊……究竟发生什么事?」
——我能够怎样回答呢?告诉她这才是真正的我吗?
拜诺恩想把这些夜里无数个梦境向她描述,却无法说出一个字,甚至无法吐出一个音。
他掠到窗前。
「告诉我啊,尼克。」慧娜想从后抱住拜诺恩的肩膀,却被强烈的恐惧感阻止了。「或许我能够帮助你。」
拜诺恩背着她的脸在苦笑,他打开了窗户。
冷风像不懂得疲倦为何物的侵略者,再次进占这卧房。慧娜婀娜的身躯在寒风中哆嗦。
拜诺恩拾起地上的帽子。
在重新戴上这顶原本属于苏托兰神父的帽子之时,他忍耐着想回首的强烈欲望。
他跃起,蹲在窗框上。黑大衣飘扬起来,拜诺恩显得像栖息在枝桠上的孤独乌鸦。
「有一天,或许我能够找到拯救自己的方法。那时候你不会再害怕我。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暂时要跟你告别了。请你等待我。」
拜诺恩无声自窗户跃下。
慧娜惊呼着奔前,俯视窗外。
拜诺恩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某种迅速移动的东西闪入慧娜眼瞳上方的视界。她仰首。
一只头颅像鼠的异兽,频密地拍动比身体还要大好几倍的尖锐双翼,飞向月亮。
这是慧娜平生第一次看见蝙蝠。
《恶魔斩杀阵》完
后记
「这是哪一国的小说?」
在香港的书店里我不只一次看见过,自己的书给放在「外国小说」的架子上。大概是因为我喜欢加上英文书名,而笔名也有点容易令人误会的关系吧。
我常常以外国作为故事的舞台。《吸血鬼猎人日志》这个系列甚至以外国人为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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