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龙踏出监控室。在钢门关上前,他听见库尔登说:「达金,再说说有关那『吸血鬼猎人』的事……」
麦龙狠狠扯下头上的白帽。他知道要保住自己在库尔登烟草公司中的地位,只有一个方法:比达金早一步捉到吸血鬼!
十月十七日 亚利桑那州 金曼附近
「热谷汽车旅馆」十六号房间
史葛·朗逊张大嘴巴,伸向盥洗台的水龙头,把刚服下的两片止痛药冲进食道深处。
他把水龙头关掉,凝视镜子中的自己——糟透了,两腮凌乱的胡子长得跟鬓发混在一起。眼袋又黑又深,像刚打完了十二个回合的拳师。原本修得十分整齐的平头,一个月没理之下已变作凹凸不平的杂草丛。朗逊索性戴起帽子。
房间外面传出「卡嚓」一声——像自动手枪上膛的声音。朗逊左手插入西装内,握住了左腋下的「贝雷塔92F」枪柄。
手指松开来了。他想起刚才忘记把袖珍录音机关掉。那是带子转尽后「录音」钮自动弹起的声音。
朗逊步出浴室,重重地坐在床上,顺手把放在床边的录音机收回口袋。习惯性地看看手表:早上十一时三十三分。
朗逊在心中飞快地运算:拜诺恩离开这里最少六十小时了。
他坐在床端一动不动,双手托住下垂的头脸。
地毯上一点白色的碎块吸引了他的视线。他从腰带取出一柄瑞士万用刀,在刀柄末端掏出一支小型钢钳,把碎块轻轻夹起来,放进一个细小的透明胶瓶里。
——这是什么?
他细心地用小钢钳把碎块弄出一小片,放上舌头尖端,很淡的味道,不是毒品或调味料。像是……天主教圣餐的薄面饼。
「那家伙是个真神父!」朗逊闭起眼。发现案件越来越复杂时,他需要黑咖啡。
在FBI待了十一年后,朗逊学会了一项本领:嗅出案件的「味道」。
朗逊检查过所有的尸体,结论只有一个:不可思议。最初他还想象,凶手恐怕是个身高六呎半以上、上臂粗达三十吋的怪力巨汉或是职业摔角手之类。
资料档案虽然列明,拜诺恩受过警察及特工处(Secret Service,专责保护总统之执法部门)训练,但要单独进行如此惨酷的屠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唯一的解释是他在发狂状态下发挥出异常的体能。
还有两具体内几乎滴血不剩的干尸。两个成年男人的血液仿佛消失到另一个次元般。是被拜诺恩带走了吗?
而协助拜诺恩逃亡的是个神父。
朗逊打开一本小小的记事册,写出一连串字句:
圣餐饼←→圣餐酒→基督之圣血
血!(干尸)→宗教仪轨(神父)
吸引朗逊注意的是另一项更重要的线索:凶案现场搜出一批饰物(包括项链、指环、耳环),证实全部属于「王储」五名受害人所有。「王储」就是近月肆虐于汉密尔顿地区的恐怖连环杀手。
朗逊继续在记事册上书写:
饰物→「王储」(拜诺恩?)
连环杀手←→邪教狂想(神父/血)
一个「圆」渐渐在朗逊脑海中成形。
法医的报告写得很糟,朗逊从中嗅到某种「掩饰」的味道,库尔登烟草公司对于雇用拜诺恩及派员到汉密尔顿的解释一直语焉不详,而FBI上层也似乎不愿加以深究……
房门打开,进来的是朗逊的伙伴艾西,带来了一副附有解调器的手提电脑。
「收到了。是疑凶的追加资料。」艾西熟练地开启电脑,放在沙发上操作。
自认是「电脑盲」的朗逊,多么感激上司派了艾西这小子给他。
「州警方面怎么样?」
「公路检查站已架起二十小时了。」艾西摇摇头。「没有逮到一个人。他们恐怕已进了加州。」
艾西凝视电脑细小的液晶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操作不停。
「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艾西伸指点点屏幕。「拜诺恩的出生场所。」
「是垃圾场还是公共厕所?」朗逊把眼睛凑近电脑。
「精神病院。」艾西带点兴奋说。「母亲是病人。『直系亲属具精神病史』,这恐怕能解释那家伙发狂的原因吧?」
「这得待『行为科学组』(Behavioral Science)来判断。」
「还有一点。」
「?」
「拜诺恩的母亲是个修女。」
十月十七日 犹他州 盐湖城
「柏诺威酒店」六一二房间
妓女吃力地舐着光头男人胸膛的刺青。
光头男人一动不动地闭目仰躺床上,仿佛在冥想。
十五分钟前,当光头男人脱下浴袍时,妓女确实吃了一惊:男人全身纹满了一列列她看不懂的汉字。
她最初还害怕这是个难缠的顾客,说不定还是虐待狂。但他只静静躺在床上,闭起细小而单眼皮的双目,以古怪的口音说了一句:「舐我的身体。」
妓女鲜红的舌头顺着「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一句滑下,停在男人左乳上打转,接着横越到右胸,嘴巴轻轻地吸吮「远离颠倒梦想」上的「梦」字……
床头电话发出铃声。光头男人轻轻拨开妓女的头,盘膝在床上坐起身子,抽起话筒。
「……我就是。我知道那件事。我早就说过他们驾驭不了……你的意思是这次让我进行狩猎吗?可以,但不是上次提出的价钱……达金先生,请你了解,那『东西』已被你们惊动了,现在要找它比早前困难得多,说不定它已回到同伴那里……不行,要双倍。我是指一百万……能完成这项工作的人,世界上恐怕不超过五十个……好,成交。请在明天内把一半金额存进上次的户口。多谢……不用了,我喜欢一个人进行……请放心,这是我的职业。世上没有比日本人更尊敬自己职业的民族……我知道联络阁下的方法……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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