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那些血又会像上次那样,慢慢覆盖住整面镜子,可是这回却没有,我突然在镜子里看见了我的父亲老谢,他表情十分痛苦,眼里闪烁着恐惧的光芒。
我疑心白露自杀的时候我父亲老谢的行踪并不像他自己说的,他不在现场。一定是我母亲白露在用这面镜子告诉我当时他在,而且就像镜子里显现的那样,他站在旁边看着她用蒙古小猎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但是这一幕到底有着怎样的背景呢?老谢那么爱白露,他怎么会眼看着她自杀而不去阻拦?
无论如何,我相信眼前这面镜子胜过其他。很多非常感觉出现在我身上,我不认为它们是荒诞的。
我伸出手指去触摸这面镜子,白露和老谢的面孔在里面栩栩如生,我疑心我的手指尖会触摸到他们肌肤的热度。但是我的手指触摸到的是冰冷光滑的镜面,而且,所有画面都随着我的触摸而隐去了,镜子渐渐变得黯淡下来,失去了月亮般的明亮。
猫灵 第九章47
我约老谢见面的时候,他照旧试图拒绝我。他不会不知道我的伤心,但是他对我非常无情。
我说我在镜子里看见你跟白露了,她死的时候你到底在不在?
他说,谢小白,你说什么啊?
我说,我说的就是,我在镜子里看见白露自杀了,你站在一边看。你到底是不是站在一边看着她自杀的?
老谢说,谢小白你该好好休息休息了,成天写那些破字把脑子都写乱了,你没钱花我会给你的。
我说你以为我写那些破字是为了挣钱呀。
老谢说,这样吧,我忙完以后回家看看你去。
老谢的痛快让我很不适应。很明显他是冲着我关于镜子的叙述来的。他来的时候还拎了很多食物,这使他看起来跟个货真价实的父亲一样慈祥。他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到冰箱或橱柜里,他还带了两箱蒙牛牛奶。我毫不客气地拿出一盒来,插进塑料管子飞快地喝完。我把它们当水喝。
我把老谢让进他跟白露曾经住过的大卧室里,掀开鸭绒垫子让他看我买的那块澳大利亚地毯,然后坐进垫子里。他站在空旷的屋子里,好像有些茫然。我知道他不太适应失去那张老床的卧室了,就扔给他一个抱枕。
他坐在地板上皱着眉头问,你怎么还在这屋里睡?
我说我喜欢,怎么了?
他说,没怎么。你头还疼过吗?
我说没有,怎么了?
他说,没怎么。
我们之间总是无话可说。他的目光躲闪着我,总是这样。我丑吗?我把脸凑到他眼皮子底下问他。
他挪开脸说,镜子呢?
我很得意,我把脸凑到他眼皮子底下的时候,看到了他的窘迫。因为他总是远离我,所以我们之间没有父女之间的亲密,他闻到我的气息,会窘迫,这真可笑。
我从鸭绒垫子下面拿出镜子。我把它埋在垫子底下。
老谢没碰它,他只是看了看它,然后问我,哪有什么人影在里面?
我说,它夜里才会那样,白天很正常。你要是想看,就呆到夜里吧。
老谢想了一会儿,说,肯定是你出现幻觉了,要不把镜子放回地下室吧。
我说,老谢你是不是有些害怕呀?你到底当时在不在白露身边?
老谢说,你瞎说什么呀,不在。
老谢说完以后突然有些不耐烦,他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得走了,以后别胡思乱想了。
我一下子从鸭绒垫子上扑出来,拖住他的腿说,老谢你就不能在这住几天吗,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老谢低头看了看我,他似乎在犹豫,但最后他还是狠心地抽出腿,说,谢小白,你不小了,别这样。
我张开嘴就在他腿上咬了下去,他没躲开,我不知道我咬了多久。最后我泪流满面地松开嘴,看着他一瘸一拐地从我视线里再次消失了。
猫灵 第九章48
李家克说他还没找到我需要的那把蒙古小猎刀。
而我认为他没有全力帮我寻找那样一把刀。他不喜欢我对那样一把刀的痴迷。李家克不喜欢我身上这些不同于一般女孩子的悬惑,我简直不知道是我身上的其他哪一点吸引他,在我看来,除了这些超常能力可以为我增添神秘感之外,我不具备任何足以让他这么多年对我不离不弃的吸引力。
李家克,我从没求过你,你就给我弄一把那样的刀吧行不行啊?电话里,我对李家克的口气有些不耐烦。
李家克会帮我弄的,我知道,尽管他不愿意。果然,他说好吧好吧,我给你弄,我怎么一听那玩意儿就身上飕飕地冷。
蒙古小猎刀他迟早会帮我弄的,于是我提出跟他借照相机用。他们队里什么样的照相机都有。李家克以为我想出去旅游,他说,我借台数码相机给你吧,六百万像素,拍什么都行。
他说他要把相机送到家里来,我说算了还是我去拿吧,正好打算上街透透气。
李家克在火车站广场对面的人行便道上等我,我坐21路公交车,在他跟前下了车,他简单给我讲了讲相机使用方法。我把相机装进我肩上的挎包里,说,你胳膊没事了吧?李家克说,没事了,我说,那我走了。他在后面问我,你上哪儿去旅游啊?我给你买火车票吧?我说,我不去旅游。
李家克穿过火车站广场进了车站大门,我慢慢顺着人行便道继续向前走,坐到海员快餐店里给郑芬芳店里打了个电话,她正好在店里。我说我在海员快餐店,她说她也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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