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啃咬他的双手,但是他并没有像现代人一样将手插进口袋里。他觉得那不太好
看。
雨势柔化成薄雾。
最後,他终於开口:“你有点吓到我。当我看到你站在回廊时,我以为你是幻
影。当我叫你时,你并没有回答。”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我将手插进卡其夹克的口袋。我再也不会觉得冷,但
是这样的感觉很棒。
“再一个地方就好。然後随你要去哪里,回去我们的巢穴也好。我们没有太多
黑夜的时间了。也许你可以留我在这里,让我完成我的哀悼。我一两天後就会回去。”
“我们不能一起哀悼吗?”
“可以呀!”他热切地回答。
我到底想要什麽?我们走在门廊下,经过深绿色的旧窗板、剥落的石膏与裸程
的石板,通过俗丽的波本街灯光。然後我看见圣路易斯墓场:厚重、泛白的墙垣。
我要的是什么?为什麽当其他同伴都已经重建各自的平衡之後,我的心灵仍然
隐隐作痛?就连路易斯也建构起某种新的平衡。而且,如同马瑞斯所言,我们拥有
彼此。
我很高兴和他在一起,也很高兴能走在这些古老的街道。但是,我为何觉得少
了什麽?
另一个门打开。我看著他用手指弄开门锁,然後我们步入白色坟冢的城池,连
同尖挺的墓碑、大理石的门扉。冗长的草丛在我们的靴底下吱吱怪叫。雨势让一切
都看起来熠熠生辉,城市之生让我们头顶的云层散发珍珠般的光泽。
我想看星星,可是看不到。当我低下头,我看见克劳蒂亚。
然後,我看著路易斯,看见他的眼瞳捕捉到遥渺的光芒。我瑟缩著。我再度抚
摸他的脸、他的颧骨、黑睫毛底下的三弘。他真是个美丽的小东西呀!
“礼赞黑暗。”我突然说:“黑暗再度降临。”
“是的。”他哀伤地说:“而我们总是统御著它。”
这样还不够吗?
他拉起我的手:现在它的触感如何?引我走入窄小的走道。两旁是最古老的墓
碑,上溯殖民地时代的坟墓。当时,我和他漫游在吞噬一切的沼泽旁,吸食杀手与
恶棍的血液。
他的墓碑!我正在看著他的墓。他的名字以老式的斜体字刻镂在大理石上。
路易斯·波因提·拉克(一七六六- 一七九四)
他依著身旁的墓以及和他自己的墓碑类似的列柱式小殿。
“我只是想再看它一次。”
他伸手触摸坟墓上的字体。
风雨的侵袭只让它稍有磨损。尘泥使得字母和数字更清晰、更深暗。他可是在
思索过往的时代吗?
我想起她的梦想:宁静的花园,繁花从濡血的士壤冒出来。
“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他说。
家。我微笑起来。我摸著两旁的坟墓,再仰头看著杂乱云层与城市之光所交辉
出的柔晕。
“你不会是想要离开我们吧?”他的声音因为疑虑而尖锐起来。
“不,”我说。我真想告诉他,书中的一切。“你知道,我们是情人,就像一
对人类的爱侣。”
“当然,我知道。”他说。
我微笑,突然亲吻他,被他温暖、柔软,近乎人类的皮肤触感撩拨起来。天呀,
我真恨自己正在抚摸他的雪白手指。这双手现在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毁灭他。
我怀疑他是否知情。
我有好多事情想告诉他、问他,但是我不知道如何启齿。以前他总是有那麽多
问题,但是现在他得到许多答案,也许多过他所想要的程度。这对他的灵魂有何影
响?我呆呆地瞪著他看。他站在那里,充满亲爱与耐心的模样真是美好呀!然後,
我像个傻瓜般地冲口而出。
“现在,你爱我吗?”
他微笑。噢,看他微笑时脸庞柔和地亮起来的样子,真是令我渴望得心痛。
“是的。”他说。
“想来一场小小的冒险吗?”我的心藏猛跳。如果这样说,也许会更壮丽:
“想要打破规则吗?”
“你这是什麽鬼意思?”他低语。
我开始以微微狂热的调调儿笑起来。真好,我一面笑,一面看他脸色微妙地转
变。现在,我让他真的忧虑了!事实上,我不知道自己还做不做得到。没有她在,
也许我会像依喀路斯一样地坠落--
“得了罢,路易斯。我说,只是场小小的冒险。我保证,这回我可没有设计要
恶搞西方文明,或夺取两百万名摇滚乐迷的心。我只想作点小事……嗯,也许有点
淘气,但是我会作得很有格调。我的意思是,这两个月来,我不是乖得要命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究竟要只要跟我一起去玩一玩?”
他轻微地摇摇头,但那不是拒绝。他在思虑。他的手指掠过他的头发。这麽美
的黑发!这是除了他的绿眼睛之外,他首先吸引我的地方--不,那是谎言!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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