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从这等知识获取到任何事物,也不想从那个洞察一切的存在体身上得到什麽。
不,他只想要脱离所爱的一切,他渴望路易斯那个狂暴而官能的世界。
这就是邪恶。而他再也无所畏惧。
或许他就是那个失落自我的探险家,穿越遍野丛林,突然看到神殿的门扉在眼
前浮起,连同浮雕上的蛛网与藤蔓。无论他能否生还归去、叙述这个故事,真相已
然彰显於他的眼底。
但是,他多麽盼望那扇门能够更加开启,让他看到更多的美景。只要他们能够
让他进门!也许他只是想要长生不死,但可有任何人能够责怪他?
站在黎斯特屋子的废墟,他感到安全且美好,虽然野玫瑰的枝蔓爬满窗户,四
柱的床铺化为一尊骨架,帷幕与布料早已腐化。
逼近这些幽冥族裔,以及他们美妙的黑陷,那摄人心魂的阴郁。他爱死那绝望
的模样,破败的椅子上残存些许雕饰、天鹅绒的碎片、爬行的虫只蚀去地毯的馀留
部分。
但是,光是那个神圣的遗留物就是一切。那只金表刻镂着不朽者的名号。
过一会儿,他打开了衣橱,里面的黑色外套一经碰触便碎成无数块。老旧蜷曲
的靴子躺在地板瓷砖上。
然而,黎斯特,你就正在此地:他把录音带拿出来,从第一卷开始播放,路易
斯的声音在阴影幢幢的房间柔和地响起。不知道多少小时经过,录音带一迳播放着。
接着,就在日出之前,他看到一个形体出现於门廊,知晓那个人刻意要自己看
到他。他看到月光坠落在那个男孩般的面容与褐色的头发。刹那间,大地摇撼、黑
暗君临一切。他口中念着的最後名字是阿曼德。
当时他早就该死去。难道是一时的恶戏让他活命?
就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他辗转醒来,水积从墙壁间渗出来。独自存留於黑暗,
他发琨一扇砖砌的窗户,以及加上铁条的上锁大门。
足堪告慰的是,在这个隐密的神殿里,他发现了另一个黑暗神只。阿曼德,路
易斯所能找到的最古老不朽者,十九世纪的巴黎『吸血鬼剧场』的魔殿主人。他把
自身的恐怖秘密告知路易斯:关於吾等的起源,一切皆是混沌无明。
日以继夜,丹尼尔只能躺在这间囚房,无法分辨一切。他已经濒临死亡,自己
的尿液气味让他作呕,虫子让他发狂。他的狂热是如此的宗教性,逼临着路易斯所
告知他的真相。徘徊於梦境与现实之间,他梦见路易斯就在旧金山的那个小房间与
他谈话。像我们这样的物种,自始至终都存在着。路易斯抱着他,当他让丹尼尔看
见嘴里的疗牙时,绿色的眼眸乍然变暗。
第四夜,丹尼尔醒过来的时候,知道有个东西就在这里。门被打开,水流从不
知名的地底冒出来。慢慢地,他的眼睛适应了门口的脏污绿色光泽,然後他看到那
个苍白肤色的形体就倚墙而立。
黑色西装与硬挺的白衬衫毫无瑕疵,宛如完美拟仿的二十世纪绅士,褐色的头
发剪短了,即使在黯淡的光色下,玻璃般的指甲闪烁发光。如同棺柩里的尸身:如
此地荒芜,但也装置完美。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柔和的尾音,不是欧洲语系,某种同时更尖锐也更柔和的语
音,或许是阿拉伯语或希腊语一般的音乐。他的话语毫无火气。
『滚出去吧,把那些录音带也拿走,都在你的身边。我知道你那本书,不会有
人相信的。现在你可以走了,把东西也都带走。』
所以你不杀我?也不打算迎我入吸血一族?这真是穷途末路的愚蠢想法,但他
就是无法克制。他见识过此等力量,既不是谎言、也不是狡诈。他察觉到自己在哭
泣,被恐惧与饥渴弄得软弱不堪,简直是个孩子。
『将你变成同族?』口音变得更深,为那些话语带来力量。『我干嘛要这样做?!
』他的眼睛眯起:『我不会对那些我所鄙弃的人施加这等法术,他们转眼间就会搞
砸一切。我又何必对你这个纯真的傻瓜这麽做?』
我想要,我要永远活着。丹尼尔坐起来,慢慢地站起身子,挣扎着想看清楚阿
曼德,在远方的大厅有个微弱的灯泡发亮着。我想要和路易斯与你在一起。
轻柔但意味轻蔑的笑声:『我明白他为何挑选你担任他的告解者。你既天真又
可爱,但也许美貌是唯一的理由,你知道。』
他沈默不语。
『你的眼色相当特殊,几乎是紫罗兰的颜色。而且,你既充满顽抗之色、也柔
顺得很。』
让我不朽,赐予我这份赠礼!
又是笑声,不过有些哀伤,在同样的远处水流不断响起。房间变得可见,是一
间污秽的地下室。眼前的形体愈发类似人类,皮肤上甚至现出粉红光晕。
『他告诉你的皆属实情,但不会有人相信你。没多久你就会因为这等知识而发
疯,向来都是如此。但是,现在你还没有失去神智。』
不,这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你是阿曼德,我们正在交谈,而且我没有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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