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觉得很有趣。最有趣的是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活着。我从
未将名字透露给任何活人。』阿曼德犹疑了一下:『我不想杀你,现在还不想。』
丹尼尔首度有些害怕。如果你仔细观察这些物种,你会知道他们究竟为何物,
就像是与路易斯交手的那一次。他们不是活人,而是拟仿活人的狰狞怪物。眼前的
这一位则是彷效年轻男孩的发亮样本。
『现在我要放你走,』阿曼德轻柔有礼地说:『不过我打算跟踪你到每个地方。
只要我觉得你还算有趣,就会让你继续活命。但是,也许我会失去兴致,就这样做
掉你。每种情况都有可能,你必须自求多福。又或许你可能逃得掉我的追踪,我自
有其局限。你可以到世界的任何一处,而且白天也可行动。现在就走,我要看着你
跑开。我想要看你会做些什麽,你是何等人物。』
赶快,开始跑吧!
首先是里斯本的早班飞机,手中紧握着黎斯特的表。过了两夜他就到马德里,
赫然发现阿曼德就在他搭乘的巴士上,坐在他的旁边不远处。一个星期後在维也纳,
他从咖啡店的窗户往外看去,阿曼德刚好在对街口盯着他看。就在柏林,阿曼德溜
进他乘坐的计程车,坐在那里瞪着他瞧,直到丹尼尔跳出车外,趁着人车杂沓的当
口溜走。
几个月後,这些沈默的面面相龃转变为更激烈的攻势。
半夜时分,他在布拉格的某间旅馆醒来,发现阿曼德就在他的床边,疯狂而暴
躁。『和我谈话!我命令你这麽做。醒来,为我介绍这个城市。为何你要到这个地
方来?』
在行经瑞士的一班火车上,他突然看到阿曼德就在对面看着他,毛皮大衣的领
口高高翻起。阿曼德将他手中的书本抢过去,坚持要他解释何以阅读这本书,封面
的图画又做何解释?
在巴黎的夜晚,无论是大街或暗巷,阿曼德都不放过他,不时停下来质问他为
何要去某个特定的地方,要做些什麽。他从威尼斯的旅社窗日望出去,看到阿曼德
就在对街。
有好几个星期过去,不再有阿曼德的造访。丹尼尔摆荡於恐怖与诡异的期待,
不经旋踵,阿曼德就在纽约的机场守候他。接下来在波士顿,当丹尼尔进去餐馆用
晚餐,阿曼德也在里面。请坐下,丹尼尔的晚餐已经点了,可知道《夜访吸血鬼》
已经摆在书店的架上?
『我必须招认,这种小小的恶名还真是有趣得紧。』阿曼德带着优美的礼仪与
邪门的微笑说:『令我困惑的是你竟然不要这等名声!你并未把自己放在「作者」
的头衔,这代表着你可能相当有教养、或者是个懦夫。任何一种情况都不怎麽好玩。
』
『我并不饿,我们还是走吧。』丹尼尔微弱地应着。可是没多久,一道道的菜
肴就被安放在桌上,每个人都瞪着他们瞧。
『我不知道你的喜好,』阿曼德招认,笑意撩人:『所以我把菜单上的每一项
都点了。』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抓狂,是吧?』丹尼尔大吼:『你办不到的,告诉你
吧,每一回我看到你,我可以肯定你并非我的幻想,而且我神智清明。』他开始恼
怒而贪婪地吃起来:一点点鱼、一点点牛肉、一点点蔬菜、一点点甜豆、一点点起
司,每一种食物都混合着吃,他才不在乎呢!阿曼德开心极了,笑得像个学童,交
叉着双手看着他吃。那是丹尼尔第一次听到那柔软如丝网的笑声,如此地惑人。他
立刻就陶醉其中。
他们的会面变得愈来愈漫长。交谈、较劲,以致於当场的争执,成为他们的游
戏守则。有一回在纽奥尔良,阿曼德将丹尼尔拖下床去,对他大吼着:『我要你打
电话到巴黎去,我要看看是否真的能够办得到。』
『老天爷,你自己拨电话!』丹尼尔回击他:『你活了五百年还不会打电话?
看看说明书不就得了?你这样算什麽?一个永生不死的白痴?』
阿曼德看上去是多麽地震惊呀。
『好吧,我会帮你打电话到巴黎,但你要付费。』
『那当然。』阿曼德无邪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散落在丹尼尔
的床上。
在这些会面当中,他们开始争议着哲学命题。他想知道丹尼尔对於死亡的看法,
还活着的人能够知道这些事情吗?丹尼尔可想要知道阿曼德真正害怕的是什麽?
当时是午夜,丹尼尔喝醉酒而且筋疲力竭,早在阿曼德找到他之前,他就在剧
场睡着了。他才不管这些话题呢!
『我会告诉你我所恐惧的事物,』阿曼德如同一个紧张的年轻学生:『就在你
死了以後,那无可捉摸的混乱,那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梦境。设想看看,就在意识的
汪洋载浮载沈,用尽全力想要记起你是谁,你曾经是什麽。试想看看,不断地努力
回想活着的光景……』
这让丹尼尔害怕起来,其中的滋味皆为真实。不是有一些杰出的灵媒能够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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