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这条街太长了,前几天我出门的时候只走了十来分钟,但现在我车都开了半个小时还没拐弯。其次,沈阳的冬天滴水成冰,所以我上车就把空调开了,然而此时我却冷的直哆嗦。空调坏了倒不是大事,问题在于——我发现这是我第二次路过中兴大厦!
和平路是沈阳比较繁华的一条主街,中兴大厦又算是街上的一栋标志性的建筑,有空的时候老肖带我来逛过几次,所以印象挺深的。我心想这是不是迷路了?不对啊,和平路一条道开到尾,根本没有岔路的可能性啊。这时候我心里开始有点毛,瞄一眼后视镜打算把车在停路边,但是我一脚刹车踩下去什么用都没有,心想这下完了。好在我当过这么年刑警,定力毕竟要比平常人好点,立马开双闪,松油退档,准备手刹。
就在车速慢慢降下来的时候,我忽然听见身边有人咯咯的笑了。
那笑声轻轻地,从副驾驶座上传来。我顿时汗毛倒竖,一阵寒意从尾椎窜到头顶。扎着头皮缓缓转过头看过去。
那是一个孩子,确切的说,是一个小鬼,他穿着白色的麻布衣服,一转眼睛黑洞洞的,看来不过五六岁的样子。
“#你妈。”我猛地一哆嗦喊了出来,心里千回百转,不过就算我有一千种办法都施展不出来,毕竟我还把着方向盘呢。何况我一种方法都没有。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我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四下搜罗着有什么硬点的凶器,鬼打墙的事我在小说里见过很多回,但我万万没想到这些东西已经强大到在闹市区公然挑衅国家秩序的地步。
迟爷的车还真干净,一件趁手的家伙都找不找。那孩子怕是等得不耐烦了,居然伸手来和我抢方向盘。
“滚开!”我伸手推开他,哪里想到一个孩子的力气竟然这样大,不使上全力都推不走。小鬼见我推他,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居然一张嘴咬向我的手腕。他扑过来的时候就是一道影子,我慌乱之中只来得及挡一下,然后小臂上便传来一阵揪心的剧痛。我右臂痛的没了力气,只能靠左手掌握方向。
“何警官,我的头呢?”由于穿了厚厚的一层衣服,那小鬼没占到多大便宜,转而一张嘴发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何警官,我的钱呢?”
七、三魂八魄(下)
如果此时有人看见我,一定会被我狰狞的表情吓坏。我终于知道他要干嘛了。我从警几年来一直有一件事纠结于心,难以释怀。那是我入行第三年,队里接了一件案子,说是市郊发现一具无头男尸。对刑警来说这事也不算大,按规矩查身份联系家属加立案,然后就是那家老人给我塞了5000块钱。这都是约定成俗的事,就像你去医院得给医生送礼,去学校得给老师送礼,问题在于,案子发现时间太晚,最后也没什么结果。然后当年市里搞城市精神文明建设,这案子不能挂着,局里几个领导就商量着和一个已经破了的连环杀人案并了,反正几条人命都是一枪。
那是我拿的最烧手的一笔钱,后来狠狠心也花了,没想到这笔怨轮债到债今天遭报应。
“我的头呢?”小鬼滚下车座:“我的钱呢?”然后他忽然扯住我的脚踝蒙的向下一沉,半个身子钻进了车下。我感觉整个人被他向下拖去,连带着右脚穿过底盘,似乎要把我拉入地底。
车还在向前滑行,我不知道这东西还能做出什么来,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狠狠心拉开车门,拼尽全力想挣出去。奈何脚下阻力太大,我感觉自己的小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救命啊——”这时候除了这一句,我再没有别的办法。左手渐渐握不住椅背,难道我真的栽到了这里?
“何在何先生?”不知从什么地方,发出一声飘渺的呼唤,声音很近又很真切,唯独找不到来源。
“我在这,快来救我!”小鬼不满我的声张,一口咬在我脚踝上,当时我觉得筋都断了,疼的身子一颤松开了手。失去了唯一的支点,我迅速陷到了膝盖,好在此时车子撞上了路边的护栏,借着前冲的力量,我迅速转过身子一踹椅背,开始和他拔河。
“何先生你醒醒,哎。”
还是刚刚那个声音,为什么叫我醒醒?“快来帮帮我,你是谁啊?”我气得直颤,马路上人来人往,居然没有人多看我一眼。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时候谁也指不上了。我拼尽全力微屈右腿,然后大吼一声,猛的一较劲,终于把腿抽出来了。好像失控的电梯一样,我凭空感到一种坠落感,脑子嗡的一下。
“何先生?”李经理拍着我的脸,焦急的叫着我的名字。
“李经理?”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一愣:“你怎么在这?”
我现在坐在李经理身旁,前面开车的是雪场的司机,仿佛一眨眼等功夫时空就轮换了。“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在这?”车窗外是一片漆黑,我身子疲乏的动弹不得,稍一用力气就觉得要散了架。
“刚才迟爷来电话,说你还没到家,他让我往市区这边溜溜,看你是不是出事了。”
“我不是已经到中兴大厦了吗?这是哪啊?”
李经理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何先生你撞坏了吧?我开出来不到二里地就看你翻到高速下边了,幸亏这段路不是高架,加上迟爷的车带气囊,要不你就交代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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