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带我来的地方在水塘后一片高地,说是地,实际上也是骨殖,这里所有支撑都是骨头!高地上修着一座富丽堂皇的祭坛,祭坛按八方建成八角状,才顾二拿的烛台就是从这来的。祭台四周站着一圈雕刻精美的木人,顾二指的衣服便是他们身上的。这些木人手艺太精湛了,一打眼我都以为他们在瞪我,我比着剪刀手试着戳了戳面前一木头人的眼睛,见他们不动,才放心摘下他的小帽戴在自己头上。那帽子的手感细腻,摸起来有点温度,六百年,要有怎样的技术才能保证布料至今不腐?
这些木人的衣着是明朝制式,我乐呵呵的扒下他上身的短褐,想了想连中衣也一起穿了。
“这些人偶是用来迷惑那东西的,做的还挺像样。”顾二扳着一个木人的脑袋说。
“哪东西?”我接茬问。
“你就在他肚子里。”
我不太明白顾二的话:“别扯,直接点。”
“凫丽之山,其上多金玉,其下多箴石,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九首、虎爪,名曰蠪侄,其音如婴儿,是食人。”
“翻译。”
“我们正在一只超大号的蠪侄肚子里,它千年前被人困在这里,看样子死了有一阵了。”
“我操,真是活的?这么大个!”这得够多少人吃的?我一边穿裤子一边跟他讲我才在通道里遇上鬼打墙的事。
“这就对了,这里不只有一只蠪侄,而是三只。”顾二仰头看穹顶一样的骨架:“蠪侄寿命也就三百来年,一只快死了,另一只就在他肚子里长大,直到把上一直撑开为止,三九二十七个脑袋,可不够你转一会的?”
我踩上鞋,的确大了点,还没鞋带:“它脑袋还带动的怎么着?怎么窜来窜去的?”
“你猜着了,第三只真还活着,它身子被钉住了,但脑袋还能动。这里的布局很怪,它一动阵法就会变,二十七个脑袋轮换相连,所以下一代新生的小蠪侄才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
这里没有镜子,我不知道自己这身打扮瞧着怎么样,不过从顾二那双转来转去的眼珠子里,也知道肯定挺损形象的。
“然后呢?现在干嘛?”
“地洞的平衡已经被打破,第三只蠪侄被这么一搅和也快死了,我要在第四只逃走之前找到它带走。”
顾二几脚踢碎祭台上摆了一堆的陶瓷,浓稠的液体把地毯染成一片殷红,霎时血腥味弥漫。
“我说你家祖宗得罪谁了?这么搞你们?”顾二摸摸鼻子,厌恶的跳下祭台往右走,熟门熟路的绕过那排肋骨后,毫不犹豫的跳下一个一米见方的黑洞。既然他没警告我,我也不想多问,随着他跳就好。
落地极软,是厚厚的一层锦缎,这条通道不宽,四壁照例贴着五彩的布幅。顾二把手插在衣兜里,这会一边倒着走一边问我:“住在这种地方,你们家往上数八辈都不带有官运的,天天给阴气耗着,天灾人祸少不了吧?”
我摇摇头把大伯家的事甩出脑子:“别说,我家官运还真不怎么样,当年我爸调任云南公安厅副厅长,我爷爷说打死也不让去,好像是我家有个组训,不能出广西什么的,要不老子也不至于当个刑警,啧啧。”
他一路倒着走,眼看就要掉下路尽头的暗道里,却在最后一步停了下来。我幸灾乐祸的表情转而讶然,顾二笑笑,很替我惋惜的叹了口气:“你也不看看你二哥是什么人,别打算看我热闹,要不我让你热闹一下?”
“哎呀,你不会是闻味认路的吧”
“地图在墙上画着呢,是你看不明白。”
我闻言贴着壁画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毛也没有。
“算了,你要是都能看出来我吃什么。”
这次暗道直连着另一个大厅,而这里年代显然没有刚才的久,也没那么破败,但头顶依旧是一幅巨大的骨架。顾二停在入口处,参观画展一样一步步看着墙壁上的布幅。终于,他在大厅正中的锦缎前驻足。
“看出什么来了?”我跟在后边看着他眼睛一扫一扫的。
“这里最后一次修缮,是辛巳七十三年。”顾二说到这愣了一下,跟着问我:“辛巳是年号么?”
“没听说过,这是干支纪年吧?”
“干支纪年后面还带一溜数字?”顾二显然不满意这个说法,他继续往下看:“工匠得到神谕,在使者的带领下,自遥远的南方而来,于此安抚龙的震怒,但是事情中途有变,半数的工匠消失,剩余的人匆匆修缮好地宫,回到了……”他年到这里戛然而止,而后一字一顿的说:“云岭之南?”
“你说云南?”
顾二没有理我,而是接着念下去:“后人识此丹青者,诵衣冠鉴可知始末,不夜一子留。”
不夜,又是不夜。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见这两个字,我兴趣瞬间被吊起来:“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衣冠鉴是什么东西?”顾二揉揉太阳穴:“莫非最近书看少了,这都是什么玩意?”
“你该不会是逗我玩呢吧?”我脑子一转冷静下来:“就这么一尺烂布头你怎么看出这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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