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悲剧终于到来了。有一天清晨,我醒来后发现蒋末儿不见了。各个房间都找遍了也没有她的踪影。最后我在卫生间里找到了她,她躺在地板上,身边有一大滩血迹。
她是割腕自杀的。
蒋末儿的死给我留下了许多天的噩梦。我觉得蒋末儿的死完全是我造成的,这种内疚的心绪压得我再也抬不起头。我也因此而成了一个绯闻人物,警察多次找我协助调查,学校领导也多次找我谈话,周围同事也背地里悄悄地议论我。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罪魁祸首。我变得少言寡语,学校的课都懒得去上。如果不是刘旭刚的陪伴和安慰,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疯掉。
在我讲述的过程中,舒悦始终注视着我的眼睛。听我讲完后,她望着我痴痴地说:“马老师,我觉得你的心里好苦好苦。”
“其实,我心里也在期待着上天对我有一种报应,我想以身体上的某种磨难来获得心灵上的解脱。”
“你的磨难还不够吗?”
“我应该得到更严厉地惩罚。刘旭刚说得对,我马军是一个他妈的伪君子。蒋末儿因我而死,我却还将画布上的她一次又一次地卖钱。这房子,我的宝马车,都是我买蒋末儿得来的钱买的。我他妈早该死了。”
我们都沉默了。
舒悦说:“马老师,你还记得那幅没有完成的画吗?”
“当然,这几天来我像疯了似地找你,就是为了完成这幅画。没有你,我实在是无法将它完成。这几天我一点灵感都没有。没想到它竟然成了我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幅作品。可惜它还是一个未完成的作品。”
“马老师,我们将它完成吧。”
我沉思着,旭刚说过,那幅画的缺点就在于缺少一种死亡的气息,那么现在去完成恰恰可以弥补这一缺憾。试想,一个死人画的画能没有死亡的气息吗?想不到,我现在成了一个死人,却能使一个特殊的作品更加完美。我的嘴角再次掠过一丝阴冷的苦笑。
“你说得对,舒悦,我们现在就去画室。”
“明天不行吗?”
“不行,像我们这样的情况,白天出去不行吧。你没听说过吗,鬼魂都是晚上出来活动的。”
“不过,我觉得你今天太累了。”
我苦笑了一下说:“我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我害怕睡觉,我不知道下次睡觉醒来后自己会变成什么。”
第二十章指甲刀 我和舒悦来到画室,对画面进行最后的修改。我主要是为画面增添那种死亡的气息,修改过程出奇地顺利。是啊,这些天来我的经历使我对死亡有了太深刻的理解。舒悦是个死人,院长现在也死了,连我自己也是个死人。这世道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了?我终于成功地表现出了画面上那种死亡的气息。我说不上是喜悦还是悲哀,是惊讶还是无奈。我既沉浸于作品成功后的满足中,同时又心如死灰,不再有任何的希望与期待。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化成看不见的分子或原子,向四周的空气中弥散开来,成为空气的一部分。
我扔掉了画笔,目无表情地望着画面对舒悦说:“完了。”
舒悦默默地走过来,依偎在我身边看着画。
“好美啊。”这是从舒悦嘴里发出的赞叹声。我知道这是发自她内心的声音。
我发现她没有把衣服穿上,她转过身来望着我,我们这样对望着。然后,她上前伸手抱住了我的脖子。我长叹一口气,双手在她赤裸的背上抚摸着。我再次感受到了她的体温,是那样的温热。那是生命。生命!有一种力量在我的体内燃烧,膨胀,升腾。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活力。我觉得周围的一切变得明亮通透起来。接着,一切都幻化成云雾,将我和舒悦紧紧地包围了。我感到心中有一股灼热的激流在回荡,它的力量在一点点地聚集、增大,直到最后像决堤的洪水将我吞没,将舒悦吞没。
……
“舒悦,舒悦!”我猛地坐起身,从睡梦中醒来。
刚才的梦又是一连串的可怕的梦中梦。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画室的地毯上,身上大汗淋漓。清晨的阳光已经从窗户照了进来。
身边没有舒悦。她昨天晚上明明和我在一起。她为什么又不辞而别?
我感到头有些痛。我揉揉有些肿痛的眼睛,走到画布前,看着修改好的画面,努力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一切。我想到了院长的死,想到了警察,想到了公路上那辆鬼车,想到了我和刘旭刚舒悦照镜子。
镜子!我要再照一次镜子。
我在画室里环视了一圈,这里竟然没有一面可以照人的镜子,也没有任何能反射物体的东西。
我狂奔着下了楼,碰到几个熟悉的学生,他们惊异地看着我。我顾不上回答他们的问候,径直向我家跑去。
我一进门,就直奔到卫生间的大镜子前。
没有,镜子里仍然没有我!
我是个死人,我是个幽灵!
我沮丧而悲哀地挪动着无力的脚步来到客厅,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我感到臀部被什么硬东西垫了一下。我站起身,沙发上没有东西。我把手伸进裤子后面的口袋里,从里面掏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牛皮纸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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