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正合适。她推开门,然后看到门摇晃着要关上,她就找了一大块木头顶住。即使门已大开,她也没立刻进去。她突然感到有些恐惧。为什么这里是禁区?为什么马乔里那么坚决地警告自己不能进去?里面太黑了,日光只能照亮里面一点点,即使进去了也看不大清楚。她犹豫了一会儿,又回到屋里面去找手电筒。她在厨房里找到了一只,就放在跟在她们自己家里大约相同的位置,但里面的电池腐蚀严重。她从同一个架子上拿了一根白色的蜡烛和一盒火柴。火柴在她手里沙沙作响,好像牙齿打战的声音。她调整呼吸,摒弃一切杂念,现在不是幻想的时候。地下室里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到她,即便有几只蝎子那也无妨,因为她穿着鞋子。
她点燃了蜡烛,把那盒火柴塞进口袋,然后向下走入黑暗。黑暗中各种影子伸展突变摇曳不定。地下室里温暖潮湿,有泥土和灰尘的混合味道,其中夹杂着微弱的恶心气味,她想那应该是粪便和腐肉散发出的气味。她听到有小动物从她身边逃走藏匿起来的声音,但这些没能使她害怕。相反,那些未知的、神秘的、在阴影之中若隐若现的巨大的黑色物体,那些硬纸盒,那些被包裹着的正在地板上腐烂的家具,让她的肌肉紧绷,心跳加速。就在这里有一些妈妈向她隐瞒了的东西。
她的腿碰到了一个硬纸盒,她蹲下身谨慎地打开它。这个正在腐烂的盒子碰上去就像触摸到冰冷的肌肤。盒子里装满了瓶子,她抽出一瓶,凑近了灯光仔细看--这是一瓶法国酒,二十年的波尔多葡萄酒!她发出一声充满着惊奇和懊悔的呻吟,觉得要是有人和她一起分享这样的宝贝就好了。
被这样的发现激励着,她变得胆大起来,用极大的兴趣检查着周围的每个物件:木质的椅子,桌面由一片片薄板拼合起来的桌子,生锈的油罐子和弹簧床垫,一架旧的脚踏缝纫机。其他的箱子盛着散发出霉味的衣服、窗帘、亚麻床单;一堆堆二三十年前的《绅士》《花花公子》杂志;装满了钉子、螺丝和金属丝的咖啡盒;旧鞋子;廉价的陶瓷制品--所有的能在任何家庭的地下室或者阁楼中找到的家什。那些早就该扔掉的东西因为它们还有一丁点用处而保留了下来,但那点用途现在早已被时间、昆虫和水侵蚀掉了。她感觉有些厌烦,恐惧也被抛之脑后。她站直身子,尽可能地伸直胳膊高举蜡烛。她看到一个白色的旧冰柜靠在屋子尽头的墙上。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二十年前冷冻的冰激凌?从60年代初期就开始腐烂的牛排和汉堡?忽然她记起来了:这所房子从来就没通过电。她的喜悦随之消失。那要一个冰柜干什么?一下子,那个冰柜不再是一个常见的、可亲的家庭用具,它变成了一个令人恐惧的怪物。她不想过去看,但却极想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
在摇曳的烛光下,她小心翼翼地绕过盛满垃圾的箱子,到达地下室尽头的墙边。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用一只手就把盖子打开,但盖子很容易就打开了。她拿着蜡烛靠上去向冰柜里面看,只用嘴巴呼吸,并迅速躲开,以防出现某些腐烂东西的臭味。
她看见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的身体:他侧身躺着,双膝并拢。
她屏住一口气,紧紧抓住蜡烛,飞快地目测了一下它剩下的长度。她不想被扔在黑暗中。有一刻她想拼命地跑出去,然后驾车永远离开这里。但是现在好奇心占了上风,她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第97节:第七章 枕边密友(4)
那是具尸体吗?在她的一生中她只看过一具尸体,那就是她母亲的。她仍然不知道尸体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不知是死亡本身有着惊人的变换能力,还是之后的防腐处理和化妆尽力地掩盖了曾经受到的伤害,葬礼大厅中那个女人的尸体看起来并没有经历过什么伤害。
冰柜里的那个东西是个逼真的、与真人一样大小的塑像还是一具尸体?她身体前倾,喘了口气。
冰柜中没有散发出恶臭,也没有腐烂的迹象。她吸进的空气中带有一种活生生的男人肉体的气味,一股汗味还有一种盐和酵母混合的特殊气味。他散发出的那种出乎她意料的、可怕的、有点似曾相识的熟识感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手中的蜡烛蜡油熔化并向下滴落。一滴滚烫的蜡油滴落到下面苍白的肉体上,她看到那个躯体稍微退缩并颤抖了一下。
她感到呼吸有些不畅,就好像肺部的空气全被抽空了一样。活着的!虽然她仔细观察并等待了很久,心中充满恐惧和疑惑,但他没有再动一下。他没有转过身或是坐起来,眼睛也没有睁开。
"出来,"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声音喊道,"我知道你还活着。快起来。"
她的话就像一股电流一样穿透他的全身。她可以看到他的肌肉由于受到刺激而伸缩,就像一股闪烁的电波在皮肤下涌动。或者那只是蜡烛摇曳的光影?她还来不及对自己的双眼质疑,他就站了起来。
她向后退到他够不到的地方,然后看着这个赤裸的男人爬出冰柜。她凝视着他的躯体,尤其是他的在光影和运动遮掩下若隐若现的生殖器。她如此贪婪地看着,仿佛从没看到过赤裸的男人似的。他向她走来,现在他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事物。虽然对他一无所知,但却是她曾梦想过和渴望过的。她有些害怕,但这恐惧却不是来自于他。她的害怕与她的好奇及出乎意料的渴望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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