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认得记不起来?”
“如果让我碰见他,我相信会认得出,但若要我描绘他的样子,我却又记不起来。”
“茫茫人海,说不定一世再没机会碰上他!”
我也这么想,香港这么大,总不成要我逐家逐户地去搜索?再说,他杀了人,还不
躲到老远去么?”
“除非袁小玲的阴魂从中协助……”
“妈呀!她如果三天两头地显灵,我怕凶手没找到,我已给吓破了胆去见阎王了!”
“存义,搞到今日如此田地,你也只好认命了,别忘了大哥的话,从此与那女人一
刀两断,不然,惹的祸端恐怕还不止这些哩……”
“大哥,我知错了。”
“是了,回到家里,如果大嫂问起,你就随便敷衍她几句算了,千万别把大潭的事
情告诉她。你知道的啦,妇道人家就是守不住秘密。让她知道还得了,不到半天,便沸
沸扬扬加盐加醋地传给隔壁的三姑六婆听,那就糟糕了。”
“嗯,我知道。”
“我看这几天还是把两个小孩子送去娘家给岳母看顾为妙,免得袁小玲上门邪祟时.
让小孩子受惊就不好了。”
“不如也让大嫂回她娘家住几天。”
“可是你身子不舒服,没她在家堡汤炖药的。很不方便。”
“我不是身子不舒服,而是心里太骇怕。正因为大嫂不知头……不知尾……我担心
也把她吓倒了……不如也……打发……她离开……几天……”
“说的也是。”
终于抵达家门。
为了避免引起大嫂的怀疑,大哥早就跟我商量好在她跟前要假装若无其事般,所以
他一踏进大门便故作轻松状,表示一切避邪的关目都照做了,从此阖家高枕无忧了。可
是要我强颜欢笑,我实在装作不来,心里禁不住声声自责:大哥呀大哥呀,要是你知道
我勾搭的那位有夫之妇原来就是你老婆我大嫂,你还能笑得出来么?
如此一来,我越发毛躁起来,喉干舌燥,千头万绪。
幸好一夜无事。
没有恶梦。
半夜醒来,黑漆里,我摸到了香烟,划亮火柴,烟头上火光一闪的刹那,我的视线,
便不由地朝大门处望去,我以为我会看见袁小玲整个身影“嵌”在门里,用深痛恶绝的
眼光死死地盯着我。
然而没有。
大门一片光滑,连个影迹都不见。
我不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旋却却又惴惴难安起来。
风雨欲来之刻,总是显得特别平静的。
真正的恐怖,不是在我面对危险恐惧的时候,而是在我完全不知道将要面临是什么,
对未知的恐惧。要替袁小玲报仇。那必定是个艰辛重重的担子,不给她伸冤雪恨,我命
也必休矣。我竭力要把这种可怖的思想打发,然而出现在我脑子里的仿佛是个钟摆。摇
过来晃过去,令我头痛欲裂。无论如何再睡不着,唯有强撑起身拼命抽烟。
就在我点燃第二十根香烟时,厅里的电话突然朗朗地响起来。
沉寂中我嗅到不寻常的频率。
我几乎是扑上前抓起听筒的:“哈罗!”
电话那头,完全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真空。
“喂!喂!喂喂!”
听筒里垫底的是我自己浊重的呼吸。
电话那头是完全沉寂。
就在我准备再重重地搁上听简的一刹,我听见了,我终于听见了,一个女人凄哀的
声音在说:“李存义,你不是发暂要替我报仇的么?”
我但感由听筒那端传来一股强大的电流,由顶端冲下,流
窜四处叫人震悸。
呵,是袁小玲!
我知道我躲不了!逃不了!
注定要经历此劫!
搁上听筒,我颓然而坐,抱着胳膊,静静地垂泪。
“存义……”
大哥的轻唤在我背后响起。
“存义,这么夜了,谁打来的电话?”
我艰涩迟疑地回答:“她……打……来……提……醒……我……替……她……报……
仇……”
“她?”大哥倒抽了一口气,脸色和声音同时变了,“刚刚的电话是袁小玲的鬼魂
打来的?”
我点点头,说不出话来,因为声音已埂咽。
“这么猛……”大哥哺哺呐呐地,“她还说了些什么?她
有没有指示你怎么去替她报仇?外面天大地大,你要怎么去揪出凶手来?即使让你
找着了,有足够的证据指控他吗?凶手又岂会坐以待毙让你捉上法庭……”
至此,也不由得我不认命了,说话的同时,眼泪忍不住潸潸地往下淌,感觉自己如
同在一个恶魇之中,清醒但挣脱不了。
“也唯有见步走步了,大不了以我一命还她一命,是我自己该死,做错事,连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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