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走廊_九等书生【完结】(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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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前夜

  空气里有股不易觉察的味道,说干燥不是,说闷热也不是,走几步路就要停下来喘一喘。白天不再灼热,虫鸣鸟叫也无精打采的,夜晚的凉意收敛了许多,静寂笼罩着整个三楼。我有种真实的预感,要下雨了。

  任鹏飞住进了308,听雨楼的三楼现在住满了人,除了304。我站在走廊里四下观望,哪儿似乎有点不对,哦?是这样呀,终于让我发现了,原来从不上锁的304这会也锁上了门。

  我躺在床上想心事,神经在恍惚和清醒间游移,一会是妻子蒋碧云,一会是儿子李童,一会是黄三皮难堪的笑脸,一会又是常成镶嵌在大嘴叉上的白牙,最后停留在刘娜娜挑衅似的眼眸中。这种类似于自我暗示的意向思维,是不是每个脑力劳动者的冥想方式呢?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自己常常陷入其中,这很可怕,有位心理学家说过,长时间沉浸在忘我思考状态中,不仅会伤及大脑,影响情绪,甚至会导致精神错乱。我把蒋碧云李童黄三皮常成刘娜娜们统统赶走的瞬间,听到了敲门声。没错,有人在敲门。

  不会是赵雅玲吧?这女子犯哪门子神经了?我急忙找衣服披在光膀子上,又在三角裤外套了件休闲短裤。门开了,走廊微暗的光影里,站着目光悒郁的白虹。

  作家,我可以进来么?鼻子里有股辛辣味,她喝酒了?她的声音像是在说梦话:我的东西是不是在你这里?

  哦对呀,日记本吧?昨天你——不等我说完,她已经抢进室内,噘着嘴说:干嘛呀,那么紧张?我又没朝你要。嘻嘻。她的笑声让人发冷。我要解释,她却用指头堵住了我的嘴。

  房门被她带上,我只好随她走进室内,有那么一刻,我忽然产生了一种莫明的幻想。白虹斜靠在床垫上,我直立在她对面,从她敞开的睡衣口上,我能看见她浑圆高耸的乳房。我不动声色,把目光从她的窥视中移开,一个想法在心头噪动。我失眠了,给我讲讲你的小说呗?她的口气鬼气森森的,不由你不听。

  我不自觉地讲述起来,完全是下意识的,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也不断被她的声音勾回来。我就那样站着,不知道在絮叨些什么。白虹是不是在听呢?她又笑了,用呻吟般的轻声说:哼哼。你真会编故事哟,没想到你还是个残忍的杀人犯,呵呵。

  我觉得累了,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白虹身后的墙壁。白虹被月光衬拖出来的鬼异剪影在墙壁上闪动,她忽而吐出的叹息和笑意,让我的浑身发紧。我坐到靠窗的椅子上,这样再看白虹,她脸上朦胧的暧昧就悄然隐退了。你有什么事么?我嘘着声音问。

  没事,昨天晚上跟你谈得挺舒服。她说。我干嗾了几声,摸出烟来。现在过了半夜10点,正好,我可以趁着无人查觉来作我昨天没做的实验了。你是不是要跟我讲你的故事呢?我倒想听听。我说。

  我泡好茶,白虹这会已经在讲她的故事了。毫无疑问,白虹是个有倾诉欲的人,之所以在他人面前保持一种冷漠和排斥,证明她是个经历复杂却少有安全感的人,她心理深层肯定是个孤独的悲观厌世者,她的讲述应该解开我的一个心结。白虹的状态很奇怪,有时候浑身打战,有时候漫不惊心,有时候深藏不露,有时候充满杀意。把她所讲的总结一下,半个小时里,除了24次提到自杀,11次说到我恨,44次讲到骗子,10次说到流氓,一次无意间说到女人的生殖器,却总也形成不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她到底要说什么呢?我糊涂了,这多么像是一个精神分裂者的臆想独白啊。看来,我还得用意向方法引导她一下。

  我在恰当的时候,提出了我的问题。你为什么选择做声讯台?你到底受到过什么伤害?你说你在声讯台里认识了几个人,是话友还是同事?你好象认识刘娜娜?白虹一一回答了我,在暗淡的灯影里,她又陷入到一种失控的异常状态。

  午夜11点半,我与白虹的交谈告一段落了。我的脑袋有点乱,我坐在椅子上清理思路,白虹钻进卫生间方便,等她重新站在我面前时,我又觉得哪儿有点不对了。我不及打量她,她突然坐到我的腿上,眼睛直逼着我,不容质疑,她的小嘴已经狠狠地擒住了我,直到我的意识清醒过来,费力地把她推开。呵呵呵呵。她的笑声充满戏谑,她的双手紧抓着我的脖子,这动作让我想到我儿子李童。你得走了,这么晚了。我说。

  你一个人睡不觉得孤单吗?她的声音很认真。不洁的念头在我脑海中迅疾一闪,从她伸过来抚弄我胸口的手上,我已经了解了她的意图。你、你、你说什么?我开始口吃起来。她把垂直的长发散在我的腿上。你不懂么?她的手开始向下滑去,敞开的睡衣把一个温润的肉团贴在我用来防御的胳膊上。

  我当然懂她的意思,我毕竟是个中年男人呀,可我不懂这一切到底是怎样发生的。我努力地抗拒着自己的冲动,不行,你是个作家!你是个中年人!你是常成的同学!我找出一大堆理由来说服自己,可我失败了。当我把混沌的意识重新拉回到现实中,我看见一个浑身雪白如玉的女孩正莆伏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下。我颤抖的声音仿佛游离在灵魂之外:这怎么好?你老舅他——

  他算哪门子老舅呢?八杆子打不着的干亲罢了。白虹的指尖在我肚皮上轻轻滑动,她仰脸望着我,眼睛里似有动情的泪光。随即,她的舌头又伸过来,把我的窒息深含其中。我隐约地咀嚼出一股混淆着酸甜和辛辣的洋酒味儿,我不敢确定,也许那是什么制幻药之类的东西吧?我的意识又有些模糊,就在白虹渐起的呻吟声中,我隐约听到了走廊里有人在走动,随后是重重的敲门声。声音离我们很远,我猛然醒悟:听,有人在敲你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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