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型走廊——多么富于想象的神来之笔呀!我真有点感谢当初那个建造此楼的设计师了,亏他是怎么琢磨出来的呢?这环境太适合杀人了!我痴愣地站在走廊里,随心所欲地乱瞧着,一个又一个血腥恐怖的画面在我眼前交替闪现,沉积在心里的兴奋和欲望搅得大脑一片空白。真恨不能推开每一道门,涉身处地体察一番,可以实施犯罪的细节,就潜伏在这些个静止不动的场景中啊。突然,从我恍惚的眼线中钻出一个人来,夸张的手势吓了我一跳。是大龙,他正冲我笑呵呵地点头:李作家,您进屋休息休息吧,快中午了,我让他们给您预备点饭。
不麻烦了。我缓过神来,胃口早让疲惫感折腾没了,身上沾乎乎的感觉让我想到另外一件事。大龙,有热水吗?我想洗洗。
大龙把我的东西简单归拢好,然后推开洗手间。他试了试热水管线,还成,热水还挺充足。我打发走大龙,把自己扒光,头重脚轻地扔进热水中,惬意与松弛交汇的刹那,一个隐蔽的情节窜了出来:一个青春妖艳的女孩躺在浴盆里,姿式怪异,赤身裸体,她被人剖开了胸膛,支离破碎的内脏在沉伏,身体四周荡漾着血色涟猗。不好,灵感在闪现,又在拿小说的细节来吓唬自己了。我没头没脑地哼着歌子,努力对抗着渐渐泛滥起来的紧张情绪,我又把思维转向心理学的自我暗示法,然后把意向移植到报社一位令人厌恶的副主编脸上,厌恶感不断加剧,注意力随之转移,不大一会,我居然睡着了。
什么时候从浴缸里爬出来的?什么时候又换好了衣裤躺在席梦思床垫上?都不记得了,反正当房门响起女孩的声音时,我好象刚刚做了个艳遇的梦。我从睡梦中缓过神来,墙壁上的石英钟告诉我,才下午四点。我平静了一会,又听到女孩的声音:李舅,我可以进来么?
是白虹,后面还跟着一个圆脸弯眉梳着整齐短发的女服务员,大龙站在最后面。女服务员抱着几本稿纸,上面还横着一个多项插排。大龙捧着一条红河烟和一个纸袋。这会我才发觉,从前那部电脑虽摆在原位,可联线的插座音箱的插头早就没了踪迹。
李舅,我老舅请你五点半下去吃饭呢。白虹让大龙把电脑上所有的联线都接好,又指着女服务员给我介绍:她叫肖梅,有啥事你打内线电话找她。又向肖梅介绍我:这是李作家,写小说的,你伺候周到些。她对肖梅的态度俨然一副领导者,抱着双臂指指点点的架式,让人觉得有趣。叫肖梅的女孩不敢正视白虹,忙不迭地向我示意,大龙也趁机把红河烟和纸袋放进抽屉里。常经理给您的,还有一包他爱喝的顶级绿茶,他说您需要这个,写小说熬心血用得着呵呵。
大龙帮我把电脑调试好,看来,住在这儿的客人什么破游戏都往里装,10个兆的硬盘差不多塞了一半的垃圾。白虹里外屋转着,像在巡视检查,我嘘着声音问她:可不可以把电话撤了?我用不着的?
哦?白虹一愣神,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电话后面有个插头,一拔就成。她转到电话边,顺手拔下电话插头。诺,很简单。她晃了晃手里的电线,眼睛里掠过一丝忧虑。
肚子直叫唤,还真是饿了。等白虹几人出了门,我到洗手间里方便了一回,带上房门,站在大理石地面的圆型走廊里,才觉得时间还早呢,应该趁着闲暇四处转转,为创作搜集点现场细节。脚底下不自觉地右转,仅临的房间就是稍大些的会议厅,隔着玻璃向内张望,满屋里盛满了红黄金灿的夕阳,玻璃皮革、金属装饰品和硬木桌椅的表面,都反射出奇幻的光泽。稍微适应了一下,我的眼睛才把室内的景物一一还原。无意间,我已经站在了小会议厅内,手指正在暗纹的壁纸上摸索。壁纸相当柔软,有一定的吸音吸水性,若是血液喷溅在表层,应该呈现花朵般的放射状吧?厅里无人,静谧的感觉近似于恍忽和混沌。
我去推308的门,门没有锁,我的声音很轻:有人么?无人应声,我毫无顾忌地站在房间里。目光寻视了一圈,好奇心逐渐被失落感湮没了。308与我住的301大同小异,除了斜对面的纯屏彩电比我的大一圈外,只剩下窗外的风景与我那房间不同了。透过淡蓝色的玻璃向外瞧了瞧,能看见一个土岗和一小片树林,夕阳的余光也能散射进来,正是黄昏时分,光线迅速地移动着位置,这个发现让我慧眼大开,别说,这也是可以写入情节烘托气氛的。
307的门也没锁,我从过道一侧的洗手间看起,然后是小走廊,再然后是光线晦暗的小客厅,最后是整洁干净的卧室。卧室里飘浮着一股茉莉花香,我想靠在沙发上坐一坐,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居然是一个黄色的女士坤包,夹着一把没摘套的天堂伞,还有一个带伸缩镜头的德国原装相机。我的心里暗吃一惊,莫非房间里有了客人?这不明摆着嘛。抱歉,请问有人么?我压低声音明知故问,腿已经向后转了,没人理我,我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走廊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音,我长长地吐了口气。
心里有点胆怯,只在306的门前站了几秒钟,又向前挪了几步,来到305门前,这房间应该是白虹的住处吧?门紧关着,这会她能在室内么?凭经验判断,门把手向右侧下垂,应该是没锁,莫非她不在室内时也从来不上锁?我让怦怦乱跳的心平静了一下,没有去推305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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