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边的一切又瞬间消失,等我再看见有景物时,已是在一座大殿当中。周围堂皇华丽,一个身着古装——貌似是甲胄的人单膝跪在地上,对着上座一个戴着头冠的女人,粗声说:“末将自当将其覆灭!”那女人一挥长袖:“有劳将军了。”
接着又换了场景,四处硝烟,尸横满地,我一见死人,“啊”地喊出声,便惊醒了。
这一醒,发现我还坐在师娘家中,胡姐姐正用纸巾给我擦着冷汗。师娘已洗好碗筷,站在我身旁。她们安慰我的话我记不清了,只知当时我仍自犯痴——看来爹娘是永远回不来我们的这个家了。
第四十五章 硬命
按我们班的班长大成的说法,每个人的命数都是确定的,即是平日里姥姥常跟我讲的鬼怪故事里边的“阳寿几年”、“一生富贵”之类的。说起“阳寿”,必须得从三界说起。依照师娘(女巫)——啊不,是周医生的言论,这个空间分为三界:天界、凡界以及魔界。天界住着的是神仙,没有年龄可言,讲究的是道行;凡界便是住着我们人类了,因为我们生活在阳光普照的地方,所以我们的寿命谓为“阳寿”;魔界住的自然是妖魔鬼怪了,但也有投胎或者修成正果这两条出路可走的,它们也有寿命,又因它们住的地方终年不见天日,“阴寿”一词用以称呼它们的寿命再适合不过了。
综上所述,每个人的阳寿是确定的——顺道说一句,我认识到这一点,因此我珍惜自己每天的生活、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这样一来,自然有的人命长、有的人命短了。注定命长的人,怎么个在危险边缘擦身而过,都会留住自己那条命;而有些人会觉得“哦,算命先生不是说我命长么?我从楼上跳下来看看”,这种人,怎么讲他们命长都是假的。那也就是常说的“嫌命长”了,前者则是村里的八卦大婶们挂在嘴边的“硬命货”。
在我的印象当中,命数比较硬的人就两个,一是现今住在我家负责照顾我的寡妇柳阿姨,另一个是健平了。
就只说说健平的事吧。当初健平在家做饭,锅底的米全焦了,可中间还是夹生的。他以为是灶火的问题,于是整个锅端到我家,借我家的灶来烧饭。据师娘说,“这是厄兆”。后来健平全家出了车祸,当时健平也在车上,撞得遍体鳞伤,听医生说那模样骇人得紧,以为他是救不活了的,送医院抢救愣是挺过来了,硬是没有跟着他的家人去,这便是硬命。
最后得知健平并没有死,那时爹娘都还在家,爹在过了几天便找来了师娘给姑姑家设坛作法,驱祸辟邪。健平刚刚康复的那段时间,为了表示我们的心意,而又避免打扰医院方面的工作,我们组织了几个比较听话的同学、买了个果篮去镇里的病房看他。他的伤口还没完全痊愈我是健平的堂弟,理所当然无须顾忌太多而可以对他家人的事有所问及:“当时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形?”健平茫然地摇头,他不记得了。
我回去跑到村卫生所去问询周医生,周医生答曰:“既然健平还记得你们和别的事情,唯独忘记了当时发生的事情经过,那便是传说中的‘选择性失忆’了。”不等我开口,周医生接着解释道,“可能是在车祸的过程中,他的头部受了撞击,这个要取得镇医院的健平的主治医师给健平做的头部埃克斯光片才能确定;又可能是因为健平的家人都出事了,他受到的打击太大,这样也会导致他对当时车祸过程记忆的丧失。”
我好奇心来了:“那有没有可能恢复记忆?”电视里边演的,经常失忆的人,头部被猛撞一下,所有记忆就都恢复了。周医生说:“难讲。若是头部受了强烈的撞击,这种创伤也许是一辈子难以修复的,即使创伤好了,记忆却是永久丢失的;如果是出于心理压力方面的记忆暂时丢失,那就可以通过心理治疗来达到消除心理阴影的目的,只待他走出这段阴影了,他便能记起遗忘的那段过程。”
健平出院后,我便常和他玩、同他说话,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以令他重新拾起对美好生活的信心——其实我更想多一些的是满足我的好奇: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健平家出事,爹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向维持秩序、清理车道的交警了解过基本的情况。交警的话语是:“我们也没查清是什么个情况。请耐心等待。”然后没了下文。据爹的口述,现场虽然狼藉,但公路平坦,又没有急刹车的痕迹,没有被别个车撞的痕迹,而且没有目击者——是路过的车主见状,好心打了电话报警,才让健平幸免于难。姑姑家的车底朝天地翻在路中央,几乎都成一堆废铁了,这怎么就突然造成此状的呢?
爹娘、乡亲们百思不得其解,我亦然。所以对此我的好奇心非常的重。
一段时间后,健平或许发现了我与他出事之前所处的态度有所不同,便胡思乱想,末了,他怒气地问:“小该,你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咋的突然就对我那么善了呢?和气得不像话,你老实说,是不是带有同情、可怜的心态?”我摆摆手,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你确定要我说实话?”“确定,”他出于对我的信任,力求挽回我在他心目中的挚友的印象,“非常确定!”我指着他鼻头说:“不许生气。”他应道:“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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