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池不是很深,竹竿只没过三分之一便到底了。但健平用竹竿一点一点地探过,仍不见触及半块硬物。许久,健平手累了,放弃后扔掉竹竿,威胁我说:“不许说出去!若给别人知道,我俩都玩完!”我连忙点头。
我心惊胆战、草木皆兵地过了几天,几乎都不敢出门。这天健平找来,急匆匆跟我说:“喂小该,你快随我来瞧瞧。”我跟着他跑了出去。
循着他一指的方向看,我见到奇怪的一幕:几个永发哥并肩而行,正高兴地朝我打招呼。
“我记得永发哥只有个大哥,还不是孪生的。这怎么回事?”我揉揉眼,发现不是眼花,以为见鬼了,便带着健平撒腿就逃。健平边跑边说:“一定和那池子有关!”
我们跑到池子旁边,只见前些天健平用的那杆竹竿,列着几根在那儿,并排的,整整齐齐,无论长短还是粗细,都如同一个模子造出来的。“莫非,在池子里浸过的东西,都会被复制出来?”我联想到那些由同形状组成的怪石,便脱口而出。
健平惊道:“是啊,诡异!”回头眼见几个永发哥追过来了,他狠狠地又说:“快跑!”
也许是天意,他脚步启动的一霎,磕了一跤,整个人失去平衡。我想抓住他,可只扑了个空,眼睁睁地,就看着他,和永发哥当时一般,摔到池子里去了。
完了。当时我想的竟然是:这下子,每个永发哥都要又被健平欺负了。
第四十七章 沙滩
我曾见过大海,当然是在电视上的。类似的情景常常是某电影或电视剧中一男一女在海边追逐,男追女逃,男的追上了便抱住那女的,女的挣扎开,又跑浅海那儿用水泼男的,男的反击,结果弄得俩人一身湿。
虽然这种情节老套得不能再老套了,但我每每看到此类画面,都会目不转睛地仔细把每一个镜头看完——我确实对他们的相亲相爱的甜蜜行径羡慕不已。
以前我不是这样的,自从她出现又离开之后。
她叫雪儿,是我念初中时的同桌。当时不知道班主任头脑发哪门子热,突发奇想,要在暑假的时候给我们搞个同学间的“城乡互动”。我觉得主要原因是那会儿镇里的几个同学调皮到死,不抓紧时间努力学习,用班主任的话来讲,就是“拥有那么好的家庭环境还不晓得珍惜来用功学习”——这句话放到我们农村贫困家庭就是“家庭贫苦更要靠你们努力学习来改善现在的状况以及报答家人对你们的栽培”。活动的主旨便是让城镇的这部分同学感受到乡下的贫苦生活,珍惜身边的好环境;活动的内容则是全班范围内通过居住城镇的同学和村里住着的同学自由配对,让城镇的同学住进村里的同学家中,当然不是调换,村里的同学仍旧住回村里,这样不会显得不公平——没理由给我们这帮穷学生一个较之更为安逸的环境,而村里的生活成本又不高;活动的前提是同学们放假第一天回家和家里人说好,并做足准备。如此这般,雪儿自然而然就住进我家了。
男生女生同桌,男生欺负女生的情况普遍存在——都说一个男生喜欢一个女生的话,男生总会去捉弄女生,以此想挑起女生的注意。在学校里我不敢捉弄雪儿,生怕她对我心生恨意,从此疏远我。现在这样就很好:她受别人欺负,我保护;她受什么委屈,我安慰。她的死党们皆认为我喜欢她——学习成绩她和我不相上下,论相貌我还算凑活、她当然是可爱伶俐一类的了——所以死党们感觉我们很配。舆论包围下,我不信她没有耳闻到一点风声,因此她应该是知道我喜欢她的,但我就差开口告诉她了——没那勇气,她也许就是由于这个关节,才装傻扮懵,还是和我保持很好的朋友的关系。
住我家照顾我的柳阿姨,待雪儿同对我一般好。雪儿睡的是我房间,而我则在客厅打地铺。晚上趁柳阿姨睡了,我俩又睡不着,雪儿便偷偷开了房间门,我把席子挪到房门边,她就坐在床头,两人说悄悄话,无非就是村里的一些趣事和学校同学的八卦,有时也会碰触一些谁跟谁是一对儿这种敏感的话题,几次我忍不住就想张口对她表达清楚了,可愣是没有勇气开声讲出第一个字。;她问及“小该你呢,喜欢谁”这个问题时,我更是心虚得不行,支支吾吾不敢回答,又不能装作没事的样子顾左右而言他敷衍过去——不然我辛苦打造的舆论环境就白费了——只能沉默,她问了之后,似乎在等我的回答,确切地说,是等我的台词,因为她应该已经知晓了答案的。于是两人都闷不吭声,接着一夜无话。
搁至今日,我仍然追悔,为何那么傻、那么怯弱,不就说出她的名字,甚至是一个“你”字,都不会导致现在忆起得那么恨了。
天热得慌,空气里蔓延着淡淡的焦味,烘得鼻孔难受。健平带着胖妹(班里一个心宽的女生的外号)来找我,邀雪儿和我去隔壁村的山涧那儿玩。那儿的水浅,才没过膝盖,不存在任何的安全隐患,即使像雪儿这般不会水的人也没关系。我征询雪儿的意见,雪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欣然接受邀请。
我骑自行车载着雪儿,而胖妹则出于体重的原因由她载着健平,一路欢声笑语,来到隔壁村的山涧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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