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而如今,我又离他们如此的远,远得象是两个世界。这两年多来,上百个夜晚我在他们中间穿行而过,忧心仲仲,行色匆匆,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我不知道自已为何而生,每日每夜宛如一个精密零件一样机械运转,只为了月底那份不菲的薪水,用来换取酒和咖啡。前者用来麻醉自已,后者则用来从麻木中获得短暂的清醒。
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那几个辗转难眠夜晚,会徘徊在这个充满了脂粉气和油烟味的街头,正是因为这里充满了满溢的活力和生命的滚烫,足以安慰我多年漂流而备加空虚的灵魂。或许还因为有她。
“嗯……十一块二毛。”
“嗯……”
“嗯……好了。”
两年多来,我们的对话从没超过上面三句的界限,却好象已经认识了很多年。只是谁也不知道,我们之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开始。
也许,人这一辈子,最难得的,就是在一个合适的时候,遇上一个合适的人。
“人,才是关键。”简单生活吧缀满了户外活动摄影的墙壁下,刑警大队长张晓军在综合了双方的资料后,经验老到地说:“便利店小妹、行云、刘华天,这三个人身上的秘密足以解开这个谜。明天一早我们分头行动,小汪去找便利店小妹,颜小姐和小张,我会安排警员协助你们去查刘华天的资料,至于那个行云,我去可能会比较便利。”
也许是习惯了下命令,刑警队长的话有种居高临下的味道,颜昕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终于还是默允了。其实不管从安全还是便利的角度来说,张晓军的安排都是合情合理的。只是,许多事情,如果稍微改变一下表达的方式,结果便会大相径庭。
那天晚上,我们四个人分手后,我独自一个人回家。到了巷子口,怎么也没有勇气独自穿过黑漆漆的巷子,走进冷冰冰的家,躺在幽深深的床上。也许,是我该搬家了。
事实的真相离我们只有一步之遥。按照刑警队长张晓军的说法,假设是破案的一种常用手法。在场的四个人,一个是经验老到的刑警队长,另三个在杀人游戏的熏陶中,早已习惯了逻辑推理的思维方式。每个人心里,应该都已经有一个假设了吧,只是,还没有人敢把它说出来。
但是那无处不在的阴影,早已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鱼皮花生、乡巴佬鸡翅、正旺红油萝卜……迈着机械的脚步走进便利店,象往常一样,店里灯光明亮。她站在收银台后,手脚麻利地收钱找钱,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异的地方。
在店里一通乱逛,看到什么都往购物篮里扔,最后还拿了一大堆啤酒,哐啷一下放在收银台上。她扬了扬眉,什么话也没说。
“谢谢你。”
“嗯……六十八块五毛。”
“给你……可以陪我聊几句话么?”
“嗯……找你的……好了”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听清楚了我的话,我也不清楚她是不是答应了。她只是微微低着头,染着黄色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脸庞,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象被针轻轻刺了一下,心里有些许的酸痛。
坐在电线杆下,扬手灌进一大口啤酒,味道是苦涩的。看一眼那根黄黑污垢相间的电线杆,自嘲地:“也许,这就是一个人的感觉吧。”
第一个死的人,用刀砍下左臂,蒸熟了享用;第二个切下左腿,笑嘻嘻地笑着;第三个,刨开自已有肚皮,挖出内脏生生吞食。下一个,会是我么,我是应该垛下右腿,漠然地看着生命随着鲜血流逝,还是硬生生地撬开头盖骨,掏出粘稠的脑髓,用做豆腐一样的方式把它做成美味?
我们这些平日里自诩为都市白领的“中产阶级”,在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剥开层层僵硬的外壳,还能剩下些什么?
迷迷糊糊中,她来了。毫不在乎地在我身旁坐下,拿起一听啤酒,和我一般大口灌下,发丝间的眼睛亮若晨星。
“来了。”
“嗯……来了。”
“喝酒。”
“嗯……好。”
酒喝多了真的很头痛。太阳晒在身上的时候,我扶着电线杆想站起来,差点摔了个跟斗。忍不住站在街边哈哈大笑起来,毫无顾忌,畅快莫名。
昨晚的记忆从喝酒开始就都变得模模糊糊,只记得她告诉了我她的名字——晓慧,接下来便是我滔滔不绝地胡吹海说,最后竟然说着说着哭了起来——这肯定是幻觉,肯定是幻觉。我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在一个小女生面前哭?
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已有没有问过那些预设好的问题,印象里只有她说离开时说的话:“……那是一个灵力强大的怨灵……有怨恨,自然有怨灵,只要化解了怨恨,怨灵也就随之而消失……定魂铃只能保护你的灵魂不被怨灵吞噬,这个社会无处不充满了怨恨,怨灵有着无穷无尽的能源,是没有办法消灭的。唯一的办法,是找出它的源头,化解掉这段恩怨。”
这段话已经证实了我的大部分假设,如果晓慧没有错的话。我找不出理由可以让自已不相信她的。心情顿时变得轻松起来,几步就迈进了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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